“噢……”堂妹远远看着安明知那副比别人要出彩许多的模样,一会儿羡慕他皮肤好,一会儿又嫉妒他眼睛漂亮。上下看了一圈,酸成柠檬了,她才问:“为什么到咱们家过年?”
郑峪章抱着双手放在胸前,目光看向智商一百八,情商十八的堂妹:“你真的能顺利毕业?”
“当然可以了!”毕竟毕业主要靠的是智商。
这要是在外面,只要安明知站在他身边,别人就不会再多问。面对自己的堂妹,郑峪章还能再多解释一句:“按辈分,你应该喊嫂子。”
“嫂子啊……”她就两个哥哥,一个已经结婚,另一个便是郑峪章,她知道郑峪章还没结婚,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哪家的嫂子?”
气得郑峪章指着她吃胖不少的肚子说:“脑子都被你吃进肚子里了?还有哪个啊!”
她反应了几秒钟,在震惊中睁大双眼:“啊,哥,你……”
她总算想起来安明知是谁了,不就是前两天刷微博随手刷到的那位吗?微博上有照片,但当时她没注意,随便看了一眼就划过去了。
难怪看着眼熟。
吃过晚饭,安明知在厨房忙着收拾碗筷,虽然在家里吃年夜饭麻烦,要准备又要收拾,但胜在一家人共享天伦,年味更浓,所以这些年郑家一直保持着在家吃年夜饭的习惯。
外面雪下大了,地面上覆了一层白,安明知站在窗边,郑予阳来找他,他没见过下这样大的雪,很是兴奋,拉着安明知的手要跟他一起出去看雪。
外面冷得很,安明知给他裹上一层层的厚衣服,戴上帽子围巾,还有新买的玩偶手套。
郑予阳走起路来像只摇晃的企鹅,在客厅里晃来晃去:“姐姐也去,爸爸也去。”
郑桢桢在电视前面等封池的节目,封池今年参加了两个电视台的春节晚会,一个录播,一个直播,小姑娘一个都不想错过。
另一边麻将局又重新攒了起来,郑峪章要陪着郑父郑母再搓两圈麻将,老人家年纪大了守不了岁,等过了九点就要去睡觉。
两边都忙着自己的事,安明知想着外面太冷,自己带他玩一会就好。可谁知郑予阳不干,非要让郑峪章跟着一起:“爸爸也去,爸爸一起去!”
郑峪章还没说话,郑母就看不下去了,她向来最疼孙辈:“麻将谁不能陪着打?你快去陪孩子。”
她还记得郑桢桢下午的控诉,说郑峪章平时都不带孩子的。那怎么能行,感情都该生了。
郑峪章高高兴兴把位置让给别人,他巴不得赶紧离开牌桌呢,一把将儿子高举过头顶,又放在自己肩头:“走,爸爸带你玩雪去!”
郑母不放心地在后面追着喊:“外面冷,可别冻着呀!”
年三十的晚上热闹又喜庆,家家户户都是亮着灯的。院子里挂着一排排小灯笼,照得院子通明。远处的金色烟火在空中炸开,又带着尾巴坠落下来,像流星。
“哇,哥哥你看。好漂酿!”
安明知抬头看,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大雪飞扬中的烟花别有一番风采,一个接连一个交替炸开,奏响了新年的协奏曲。
郑予阳从父亲的肩头扑到哥哥的怀抱里:“哥哥,阳阳爱你哦。”
安明知愣住,眼眶泛泪。这个字是他给郑予阳讲故事的时候教他的,可郑予阳从来没有说过,他以为这么小的孩子不会明白这个字的意思。
现在由他教给郑予阳的,郑予阳还给了他。
“那我呢?”郑峪章佯装不高兴了,他可才是他父亲。
小羊仔歪头想了想,看在刚才举高高的份上,说:“我也爱爸爸。”
“这才对。”郑峪章点他的小鼻尖。
刚高兴没两秒,又听见郑予阳说:“也爱姐姐,也爱奶奶,也爱姑姑,也爱阿婆……”
小小年纪他已经学会讨好人,雨露均沾,一个都不落下。
“……”
郑予阳继续用他颠三倒四的话语向安明知表白:“可是阳阳第一爱哥哥。”
郑峪章把他放在地上,笑着对安明知说:“行,你没白疼这小崽子。”
安明知勉强笑了下,他怎么会不感动?只是又真的开心不起来,郑予阳对他的感情越深,离开时他就越舍不得,对小家伙的伤害就更深。
郑予阳被放在雪地里乱跑,留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郑峪章见他兴致不高,问怎么了。
安明知摇头,外面实在冷得厉害,刚才他只记得给阳阳多穿点衣服,忘了自己,现在冻得直打哆嗦,看郑予阳玩得那么开心又不舍得打断他。
“你只会替他着想,什么时候能替自己想想?”郑峪章说。
“真的忘记了……”
安明知双手哈着热气,环抱住自己,冻得耳朵尖发红,鼻子都快冻掉了。
郑峪章敞开自己的衣服:“快进来。”
安明知冻坏了,哪有拒绝的道理,一把扑进他的怀里,郑峪章用厚而暖的衣服裹住了他,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安明知,让人安心。
安明知埋在郑峪章的肩头,十分贪婪地多呼吸了几口,用鼻尖去蹭他的毛衣,企图获取更多的热量。最后侧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拥抱。
又过去一年。
郑峪章揽着他的腰,对他说新年快乐。
第21章
这样的浪漫不是常常有的,H市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上次他们一起看雪是在北海道,那是三四年前了。
安明知人生里大多数风景都是同郑峪章一起看的。除了必要的工作会去不同国家和城市,他很少独自出门旅游。大学之前是学业繁重,大学之后是工作太忙,何况他十九岁就跟郑峪章的人生绑在了一起,在这之前他都没机会去四处看看。
跟着郑峪章倒是去过不少地方,北海道看雪,帕劳潜水,西班牙小镇的电影院里私会……想一想,这些年的大多数闲余时间,他好像都跟郑峪章在一起。
只是激情和浪漫被一点一点消磨,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去做当年做过的事。
雪越飘越大,落在安明知的头发上,他整个人被包裹在郑峪章宽大的衣服里,暖和极了。有几个孩子看见下大雪,也跟着跑出来玩,大人在后面追着,安明知才不好意思地推开了他。
“爸爸,雪人。”郑予阳用小手接着雪花,要让郑峪章给他堆雪人。
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积雪,可还不足以滚起来很大的雪团子。郑峪章说:“等明天雪停了再堆。”
郑予阳一听,说不好不好。
安明知见他的小手都冻红了,蹲下来揣到自己手里暖,哄他:“现在该去睡觉了,等明天睡醒了,小雪人就来找阳阳玩了,好不好?”
小予阳张着嘴,发出惊奇的声音:“真的吗?”
“嗯。”安明知给他系紧围巾,“雪人还会给阳阳带礼物。”
“哇!”
“所以现在我们去睡觉好吗?”
郑予阳乖乖点头。
郑峪章静静看着这一幕,觉得神奇。郑桢桢小时候都是扔父母带的,他那几年正忙,哪有时间养孩子,况且郑桢桢的出生不在他计划之内。
到了这一个,仍旧是意外,有了郑予阳是他措手不及的,那年他已经三十五岁,本该是最稳重成熟的年纪,却因为一个孩子的到来慌了手脚。
他意外,惊喜,慌张无措,竟然比第一次当父亲还要紧张许多。
郑予阳从小跟着他生活,郑峪章才真正体会到带孩子的辛苦,简直就是小魔鬼,哭了、饿了、尿了,吃奶要哄,睡觉也要哄,肉团子似的软糯糯一团,抱在手里连力气都不敢用,生怕用点力就捏变形了。
他是个耐性很差的人,脾气急躁,毛手毛脚,最不适合跟小孩相处,甚至有点害怕小孩。好在有安明知在,他对小孩子的耐心和温柔超乎了郑峪章的想象。
但这些全都在郑予阳喊第一声“爸爸”的时候烟消云散。
一个奶里奶气的小娃子,连走路都还没学会,话也不会说,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却有天能忽然喊出来模糊不清的“爸爸”两个字,郑峪章那颗很久的心被暖化了。
“妈妈。”那个比郑予阳稍大一点的卷发小男孩,牵着他母亲的手,看着弟弟问:“我们都有妈妈,小羊羊为什么没有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