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缠人精,被推开就又黏上去,不依不饶地说,“漂亮哥哥,我也有哥哥哦!”
“可是我睡觉也不会叫他,你叫他干什么啊?”
顾言快疯了,把他攀上来的手慌乱地扯下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头还晕不晕了,我看你烧也退了,中午想吃什么,来看看外……”
“漂亮哥哥声音好甜哦。”谢敛偷笑。
“………”
顾言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他双手颤抖,冲上去捏住谢敛软绵绵的脸,把体温计塞到他的嘴里,又把他的两瓣嘴唇紧紧撅在一起,不让他说话。
“好,含,含一分钟。”顾言结结巴巴地说。
谢敛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然后在下一秒眼睛微微弯起,也抬起双臂,捏住了顾言的脸。
“唔唔唔!”
我也要!
谢敛笑眯眯地看他,他觉得顾言好像有一种魔力,是和傅韶不一样的魔力,可以将他从害怕的漩涡里决然拉出,以一种奇奇怪怪的方式。
顾言被迫和他大眼瞪小眼,谢敛嘴里的体温计发出滴的一声,是测量完毕。他故作镇定地取了出来,脸上的谢敛的手也同时松开,顾言扫了一眼体温刚要说话,谢敛就又错了过来,小声追问他,“那你哥哥是谁啊?”
怎么做梦都要叫他啊?敛敛都只会叫傅韶呀!
顾言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把他按坐在床上,又用被子把他卷巴卷巴卷起来,低着头狠声对他说,“不许说话了!”
谢敛被卷成蚕蛹,动弹不得,只好看着他,点点头哦了一声。
“可是……”
“没有可是!”
顾言转过头凶他,“不许问。”
顾言气急败坏地走了,连午饭都吃的迅速,谢敛坐他对面被严令禁止说话,握着手里的筷子看他急冲冲出了门。
他偏着头笑,小腿在桌下晃来晃去,手里的筷子在汤碗里搅动,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一切都显得安静又宁和,像每一个寻常的午后。
顾言请了半天假照顾他,下午又赶回去上课,傅明玉几天没来,他要忙着写两人的笔记,还要去找谢敛丢失的家人。
他到学校才想起来忘了问谢敛家里人的事,可就怕问了,那小孩也一问三不知。顾言叹气,课本下的手机动个不停,他指腹微动,划拉着各式各样的信息,搜寻着有没有姓邵的人家。
自然是没有,顾言皱着眉回了家,小孩乖乖趴在地上,玩着他昨天剩下的拼图,见他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叫他。
谢敛吃了药,又睡了一下午,精神已经好很多,他对照片的恐惧是驻扎在心底,可如果看不到那些,心里的害怕也会减少一些,更不提有顾言一直陪着他。
谢敛仰着头笑,指着刚拼好的拼图让顾言看,摇头晃脑地让顾言夸他。
顾言和他相处已摸出了门道,他蹲下来摸谢敛的头,确认好没有再烧之后,又把他身上的毯子仔细披好,说,“真厉害。”
然后站起身去喝水。
谢敛得意,手指戳着拼图开心,大声说,“谢谢哥哥。”
顾言一口水呛在嗓子眼,猛地咳嗽了好几声,磕磕绊绊地打断他,“不许叫!”
这两个字快成了顾言的痒点,谢敛一开口,他就头皮发麻,满脸涨红,而且他中午刚训完,怎么这小孩就这么不上道?
谢敛装模作样地朝他做鬼脸,笑嘻嘻地爬起来往洗手间跑,“就叫就叫,哥哥哥哥哥哥!”
他的故意这样明显,顾言快要气死,跟在他后面去揪他的脸,气势汹汹地骂他,“你故意的?”
谢敛被他半路截住,脸颊被揪的通红,含糊不清地说,“不是啊!哥哥!”
“……”
“哥哥你快松开我。”谢敛推他。
“……兔崽子。”
顾言脸被他叫的越来越红,连忙松开了他,转头就往外走,冷着声音说,“你完了,我要把你送走。”
谢敛津津有味地看他的背影,他的漂亮哥哥声音颤抖,连走路都是同手同脚,他眼睛笑的弯起来,在他身后吐舌头,“才不会呢!”
“外面有坏人啊!漂亮哥哥不会送我走的!”
他笑嘻嘻去洗手,温热的水流涌下来,谢敛偏着头看他,“哥哥是好人。”
顾言好不容易走到沙发旁,拿着一旁的抱枕就把自己脸挡起来,恨声恨气地说,“好人马上就去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走。”
谢敛洗完手蹦蹦跳跳跑过来,说,“不行。”
“我不要跟坏人走。”
他脚上的伤还没好,小跑都是踮着脚尖一瘸一拐,顾言埋在抱枕里羞恼,手指紧紧捏着那一团绵软,浑身冒着热气。
他和人的交往一直都少,性子也冷淡惯了,身边除了一个傅明玉,很少有人会这样直白,顾言咬着牙,恨不得把他捉起来立刻扔到外面去。
这小孩真的太烦人太烦人了。
“哥哥的哥哥,不是哥哥。”谢敛像猫儿一样的溜过来,蹲在他面前小声地说,“我都知道。”
漂亮哥哥的哥哥,是敛敛的哥哥啊。
谢敛偷笑,看顾言手背都染上红色,急忙要走,“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却在下一秒被人轻易捉住。
“站住。”
顾言红着脸瞪他,“你知道什么?”
这小孩鬼鬼祟祟地跑过来,还一脸心知肚明的样子,他能知道什么。
谢敛的后颈衣服被人拽住,想跑也跑不了,听到顾言的话捂着脸笑,“漂亮哥哥的哥哥,是漂亮哥哥喜欢的人!”
因为敛敛也会这样叫傅韶呀。
每个人爱人的心是不会变的,谢敛的眼睛都看得到啊。
顾言猝不及防给自己又挖了个坑,连攥着他衣服的手都变的烫手,他哑口无言,心却跳的直快。
小孩从指缝里头看他,顾言被看得脸热,手忙脚乱松开他,结结巴巴地说,“胡,胡说什么。”
“我才没胡说。”谢敛嘟囔,不服气地撅着嘴,“我可是聪明蛋。”
顾言被他烦死,想要把他丢出去的念头越来越重,他匆忙从沙发上爬下来,拿抱枕挡住自己,往房间去,慌张地说,“你一个小屁孩,你懂什么你。”
谢敛跟在他后面不依不饶,“我怎么不懂啦,我也有喜……”
他的话戛然而止,傅韶的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房间里突然陷入沉默,顾言被紧攥的衣角都慢慢被松开,他愣了一下,转过头问,“什么?”
这小孩还有喜欢的人?
谢敛手指僵硬蜷紧,背到身后,弯下脖颈默默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
他离开了家三天,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一切汹涌的情感都随着未脱出口的那两个字蜂拥而至,急切地占据着他的心,逼他承认。
谢敛,他想傅韶了,很想很想。
小孩突然变得沉默,连神情都变得失落,顾言挡脸的抱枕下移,窝在怀里,小心地打量着他。
这小孩刚才是这个意思吧?
他有喜欢的人了。
可他现在这副样子,是那个人伤了他的心吗?
“你怎么了?”
顾言轻手轻脚返回,弯下腰看着坐在沙发里的谢敛,轻声问。
谢敛把脚也盘上沙发,拿过另一个抱枕枕在下巴下,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下去,像是再也提不起兴趣,满心满眼都在想着傅韶,渴望再一次见到他。
客厅的吵闹情绪荡然无存,顾言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半蹲下来看着他又泛红的眼睛,低声哄他,“不要哭,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哥哥帮你去揍他,好不好?”
他又自己这样称呼了,谢敛伤心的时候都忍不住分神问他,“你怎么又让我叫了啊。”
顾言无言,这小孩要哭不哭的瘪着嘴,他也一时忘了这茬,但是…
如果可以不哭。
顾言咬牙,“好了好了,我给你叫,随便你叫,行了吧。”
他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谢敛被逗笑了,抱着怀里的抱枕晃动,小声说,“嗯!”
“哥哥,你不要害羞。”
谢敛抹了抹眼角湿润的泪水,身体前倾,认真地说,“喜欢一个人,是很厉害的事情,不要躲呀。”
顾言猝不及防被他教育了一顿,皱着眉避开他的视线,说,“我没躲。”
“那你干嘛,不让我叫。”谢敛委屈,“还捏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