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敛吓得尖叫,“傅韶!傅韶!”
“是我是我是我。”
林鱼连忙把自己擦干净。
谢敛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被她吓停了,瘫软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叫她,“姐姐,你吓死我了。”
林鱼眼泪停不下来,一边顺着他的话点头,一边默默掉眼泪,难过地看着他。
“你怎么哭……”
话音未落,谢敛就察觉到有一丝不对。
傅韶不在这,没有在他身边,甚至刚才他叫了两声傅韶,都没有人应他。
“姐,姐姐,傅韶呢?”
谢敛恐慌地问,他从沙发里爬起来,东张西望找着傅韶的身影。
傅韶呢,他的傅韶去哪了?
他的害怕这样明显,林鱼一眼就能猜出来为什么,她心里闷痛愧疚,眼泪又抑制不住的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敛。
她来之前被耳提面命,不要让谢敛知道这件事,所以就连道歉,她都不能和他吐露一句。
她捂着脸,在压抑不住的几声哭喘后,憋着泪意哄他,向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在外面呢,姐姐给你带了礼物,他们在收拾。”
“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林鱼少了很多的嚣张明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向他伸手。
谢敛听到傅韶在外面,他的心就松开了一大半,他点点头,也向林鱼伸出手。
但两只手并没有交接,谢敛的手越过她,指腹触及到她柔软的脸,轻轻帮她擦掉脸上斑驳的泪。
“女孩子不能哭的,哭了就不漂亮了。”
谢敛手擦不干净,因为林鱼哭得越来越厉害,他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又抽了张纸,吸掉她脸上的泪,瘪着嘴说,“我看电视上说的,傅韶老说我看的是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才不是呢。”
……
“姐姐,我擦不完了,你怎么比我还能哭啊…”
谢敛又抽了两张纸,逗她笑,“你再哭,我就把爱哭鬼的名字,送给你!”
林鱼破涕为笑,接过他手边的纸,声音哽咽嘶哑,“我才不要。”
她止住了眼泪,又把他身上的毛毯给他披好,才带他出了门。
傅韶和林野确实在外面,他们俩站在不远处的花房前,不知道说些什么,而在他们家的门口,散落着一大堆杂乱的东西。
谢敛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要先做什么。
“我先去找傅……”
“喵……”
谢敛的脚旁突然传来一声可怜巴巴的叫声,谢敛愣了一下,惊疑地看着身边的林鱼。
“去呀。”林鱼声音还有些嘶哑,却笑着推他上前,“去看看,是你的礼物。”
谢敛看了看不远处的傅韶,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迟疑地蹲下来,然后和在透明盒子里的柔软物体猝不及防打了招呼。
“喵。”
一双澄亮的瞳孔好奇地看着他,看他蹲下,灵活地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它的尾巴微微摆动,对着谢敛又嗲嗲地叫了一声,“喵。”
“……”
“姐、姐姐!是猫猫!”
谢敛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仰头看着林鱼,惊喜地说,“是猫猫!”
“小敛要不要摸一摸?”林鱼也蹲下来,笑着问他。
谢敛有点想摸,但是又害怕,他咬着唇渴望地看着小猫,小声说,“可我怕弄疼它…”
他们俩蹲在地上说话,完全没注意身后有人走了过来,谢敛还在纠结,但下一秒,就被人连人带毯子,一块抱了起来。
“啊!”谢敛惊呼,连忙拽住身上人的衣角,怕自己掉下去,他今天一天被吓了两三回,看到男人的脸就忍不住憋嘴告状,“你吓我干什么?”
傅韶瞪他,把他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低声骂他,“那谁让你出来的?”
他不等少年回话,就匆忙抱着他进了屋。
“还有猫猫!!”谢敛忙提醒身后的林鱼和林野,“姐姐,快帮我拿猫猫!”
谢敛很喜欢林鱼送的礼物,坐在地毯上玩了半天。小猫被放了出来,大概是温顺粘人的性格,一个下午,都乖乖卧在谢敛怀里,没有乱跑。
林鱼也陪着他,但也只是看他玩,她盯着谢敛的脸颊发呆,看他那两道粉白长疤,情不自禁伸出了手。
“疼吗?”她涩声问。
谢敛正在玩猫猫的小爪子,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他知道,傅韶是舍不得问。他刚醒没多久,脸颊上的这两条疤总是被男人抚摸着,亲吻最多的地方也是这。
傅韶没问过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紧紧抱住他,为他红了眼眶。
“不疼的。”谢敛小声说。
说疼已经没有意义,只会让身边的人再难过一次,他过早地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从未为自己身上的伤而抱怨过,甚至提都不会提起。
谢敛不傻,他只是不太聪明,有些迟钝,但能很敏感地察觉到旁人的心思。善意与恶意,他一直分的很明确,他有时候比常人还要透彻,只是表达上会很稚嫩。
他不想让傅韶难过,同理,他也不想让姐姐难过,反正都已经结束了。
“姐姐,它要怎么养啊?”谢敛连忙岔开这个话题。
猫猫太小了,甚至只有他两只手大,一身纯白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
谢敛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上去,揉了揉它的肚子。
“喜欢吗?”
傅韶和林野在楼上聊了半天的工作,一下来就看见他的宝贝抱着一只小猫,爱不释手的样子。
“喜欢!”谢敛把手里的小猫举起来,让他看,“你快看,它好乖的。”
“有敛敛乖吗?”傅韶按照他的指示摸了两把小猫,又转头去摸谢敛,问他,“这么喜欢?”
“好像是它乖…它都不乱跑。”谢敛挠它的下巴,听它发出舒适的呼噜呼噜声,忍不住地笑,“它好可爱。”
“可是…”
“我又不会养…”谢敛又有点失落,“我怕弄坏它。”
林鱼从听到他说不疼就在憋眼泪,这会看到林野站在她身旁,实在忍不住,转身抱着他哭了出来。
声音闷痛带着苦意,是最不敢说出的自责和愧
疚。
“姐姐,怎么了?”谢敛愣了一下,急忙转过头看他们。
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吗?
“没事。”傅韶能猜到她为了什么,他不想让谢敛再问,索性抱着他起来,提着那只白色猫咪幼崽,一起去了厨房。
“你叔叔刚才惹她生气了,我们走远点,让他道歉去。”
谢敛半信半疑,被他抱坐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小心翼翼地搂着怀里的小猫。
大抵少年与猫共处,最容易激起人心底的贪欲,让人想把这份温柔独占。
谢敛面容秀丽,乖乖坐在他的面前,他低着头抚摸小猫,修长洁白的手指在它的毛发里穿梭。傅韶眼神晦暗,直勾勾地盯着他若隐若现的指尖,然后在那截莹白下一次冒出时,用力抓住他。
“……干什么?”
他的温柔抬头,呆楞地看着傅韶。
傅韶心神一动,忍不住想到林野刚和他说的话。
“小敛是真的不懂吗?还是我们以为他不懂?”
“傅先生,他看您的眼神…实在骗不了人。”
“您应该找他好好谈谈,认真问一问他。”
认真地…问一问他?
“傅…”
“敛敛。”
傅韶打断了他,盯着他透彻明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
“你是不是…喜欢爸爸?”
谢敛被他握着手指,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傅韶。他腿上的小猫失去了少年的安抚,一直在紧张地喵喵叫,声音微弱又可怜,仿佛在求谢敛摸一摸它。
就像人在害怕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求助心里最信赖的那个人。
“是啊。”谢敛不明所以地点头,“我喜欢傅韶啊。”
……
“那是什么样的喜欢?”
傅韶上前一步,将他与猫都半压在流理台上,凑近了逼问他,声音急促,“和爸爸一样的喜欢吗?是和爸爸一样的爱吗?”
林野说,一个人眼神里的爱意,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因为任何时候,他们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跟随爱人。傅韶不是毛头小子,也不是初尝情爱,他知道这些,更明白这些,只是他从来不敢把这些道理用在谢敛身上。
他幻想过,甚至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谢敛爱他,在察觉到少年微弱爱意的苗头时,他又狠狠压抑自己的怀疑,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不要做梦,谢敛只是个孩子,他不能奢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