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真,陈与真…或许监狱并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他找了人去查,推翻以前的档案,重新彻查陈与真,专注查找他以前带过的每一个学生,谢敛绝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谢敛也绝不会被推出去,成为指证陈宇真的受害者。
他的敛敛,必须和这件事彻底摘干净,而陈与真,也必须要受到惩罚。
他需要时间,更不能落下把柄,他送了陈与真离开,又在下一秒找了他的未婚妻去拖住他,陈与真如愿的被扣押,而他也用这几天时间,寻找被他侵害过的孩子。
他教过的学生繁多,为了不引人注目,儿童和少年人都有,而他主要猥亵侵害的目标,大多都是十岁以下的幼童。懵懂无知的孩子轻易被他哄骗,成为他肆意玩弄的禁脔,在他给的微小甜头下,帮着他隐瞒。
他们的父母忙于工作,没有空管教孩子,在孩子懵懂喊痛的时候,甚至不放在心上。有些父母怀疑却不敢证实,怕大张旗鼓,怕丢脸,怕毁了孩子一生,甚至就此息事宁人,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傅韶威逼利诱,强逼着他们出来作证,并许诺高额回报,孩子受侵害是事实,总不能一直装傻,囫囵揭过这件事,众人报案,陈与真被捕,而剩下的一切,傅韶会好好来教他。
谢敛还在昏睡,乖乖的窝在傅韶怀里,面容沉静。傅韶捏了捏他的脸,又偏头亲了他一口,少年的脸蛋滑嫩细腻,他像是亲不够似的,一下接一下的啄吻。
谢敛柔软的头发抵着他,傅韶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他身上的橙子香气还在往傅韶鼻子里钻,若有似无的勾着他,趁他不注意,将他也染上橙子味。
相同的气息一如同他们往常,每一个充斥着少年笑语的晚上,闹腾着要和他一样味道,笑嘻嘻的钻进他的床,搂着他的兔子呼呼大睡。
生动又可爱。
傅韶低了头,昏黄的灯光还在笼罩着他们,谢敛如玉的脸庞在映衬下动人心弦,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蛋,低声说,“明天…要起床了,好不好。”
爱给你,拥抱给你,亲亲也给你。敛敛,快醒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这次…永远都不离开你。
第37章
谢敛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午后,阳光暖烘烘的照在他的身上,隔着被子轻轻安抚他。病房的窗户开了条缝,是为了换些气,但是风好像也知道他要醒了,偷偷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从他的身上翻转着打了个滚,调皮的像个小孩。
谢敛感觉到一丝凉意,他被吹的抖了下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眼皮下的黑珠子转了转,谢敛缓慢又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深冬的太阳明亮刺眼,大剌剌的洒进来,他被刺的落下泪,像个痴傻的小孩,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鼓点一样落在他的心上,谢敛在这缓慢的节拍中回过神,他好像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久到他有些记不清他为什么会睡着了,还睡了这么久。
“咔嚓——”
“明天那个会你去,嗯,就这——”
熟悉的声音穿过层层迷雾透过来,惊醒了他,谢敛迟钝的偏过头,向门口的男人看过去。
像是在做梦一样,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好像谁都不敢打破这一层美梦。
傅韶举着手机不敢动,呆滞的看着床上的少年,他的眼睛像麋鹿,明明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却还是一如往常的干净明亮,连太阳都比不上他。
是在做梦吗,谢敛这样看着他,鲜活的看着他,是在做梦吧,应该是一个美梦,柔软又生动。鲜亮明艳的小太阳在梦里醒了过来,无声的看着他,还浅浅的笑了一下。
“傅…韶。”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久不发出声音的人,从气管深处挤出的呢喃,又像是情人间的私语,贴在他的耳边轻声叫他,婉转般低吟,却在他的心里开出了花。
“傅…咳…”
梦中的太阳咳嗽了一下,秀气的眉毛都皱起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两片软肉不断的上下贴合,把苍白的唇瓣染上了粉,在空气中支楞着。他没有动,就这样呆滞的站在那,然后他看见,那干裂着的粉色,慢慢垂下嘴角,似乎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我的宝贝,是什么让你不开心,爸爸…爸爸去帮你…教训他。
他的脸上开始有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落,像是午夜傅韶的每一个梦,少年站在不远处,安静的哭,不愿意靠近他,不愿意和他说话,只呆呆的看他几眼,然后转身就走,而傅韶,从未追得到他。
少年呜咽的哭声渐渐变大,哭喘着叫他的名字,那声音穿透他的耳膜,猛的将他从虚幻拽了回来。掌心里的手机被他捏的发紧,似乎下一秒就要生生将它折断,傅韶像是死而复生,全身被冷汗浸透,他大喘着落泪,快步走上去,将那颗太阳紧紧的抱在怀里。
八十七天,谢敛…他的宝贝,终于醒了。
谢敛变得很乖,双手紧紧搂着傅韶的脖子,被他横抱着坐在男人腿上,他觉得有些奇怪,傅韶好像变得不忙了,每一次他睁眼,都能看到傅韶在旁边,有时候喂他喝水,有时候好像只是简单的摸摸他的头发。
他觉得这都是因为他受伤了,傅韶才对他好。就像他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傅韶也变得这么温柔,陪着他哄着他,愿意抱他,愿意亲他,甚至还对他说,“爸爸爱你。”
就像现在一样,傅韶说他要晒太阳,把他从楼上抱下来,两人坐在花园里,任由阳光暖暖的洒下来,落在他的眉睫上,泛着透明的莹光。
傅韶看得有些失神,脸贴过去蹭他冰凉的脸,像是要把他身上的热一股脑的都给谢敛,他的嘴唇微动,说着这些天翻来覆去说的话。
“爸爸爱你。”
谢敛乖巧的点了点头,他的兔子被傅韶找了回来,这会藏在他的怀里,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他小声的贴近傅韶,说,“我也爱你。”
他好希望他的伤可以好得慢些,这样傅韶就可以多爱他很多天,很多很多天,比他的两手数数还要多,傅韶每一天都会爱他,每一天都会夸他。
阳光一点点从他们身上晃过去,傅韶想起来去年的这会已经下了雪,那会是谢敛最粘他的时候,每天都要缠着他,让傅韶陪他堆雪人,他想到这笑了起来。
“快下雪了,今年想堆雪人吗?”
“想…”谢敛往他怀里缩了缩,拖长了声音回他,“想和傅韶,一起堆。”
“那敛敛要快点好。”傅韶笑着摸他的头发,“我们在院子里堆,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比敛敛还要大吗。”
“可能要小一些。”
傅韶腾出手比划了一下,皱着眉说,“敛敛太高了,不好堆。”
“我不高,我才,和小七一样高。”
谢敛狡辩,院子里的蔷薇明明比他矮了一截,被他睁眼说瞎话,强行拔高了一头。
“胡说。”傅韶笑。
“没有胡说。”谢敛眼巴巴的看着傅韶,拉他的衣角,“堆我,可以吗。”
他喜欢和傅韶做同一件事,如果这件事能带上他的东西,就恍惚让他觉得,傅韶是喜欢他的,傅韶是爱他的。
傅韶捏了捏他的脸,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低声吓他,“那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爸爸就不和你堆了。”
“不行不行,傅韶和我堆!”谢敛慌了神,着急忙慌的搂着他,连声说,“我好了我好了,傅韶快和我堆。”
“我要堆雪人,我要回家。”
他醒来三四天,这会才像是有了点生气,和往常爱闹爱玩的性子一样,可爱生动。傅韶从心里发出笑意,拍着他的背哄他,不再逗他,“和你堆,和你堆,但是敛敛不可以不吃饭,要快点好,知不知道。”
他睡了快三个月,瘦的脱了形,他的胃口又不好,每天都吃得很少,就算傅韶每天都哄着喂他,也不过吃下去小半碗,他心里着急,少年瘦骨嶙峋,抱起来轻飘飘的没几两肉,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刮跑。
谢敛犹豫的点了点头,他又想和傅韶堆雪人,又不想真的好。因为他受伤了,傅韶才这样爱他,等他好了,傅韶…不就又不爱他了吗。
他不知道,傅韶对他的爱,还有多久的时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