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邵钧一个人在机甲中,默默地看着手动键盘,忽然机甲舱门打开,古雷进来了,看到他点了点头:“那小子走了?每天都刚好两星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该不会他还是学生吧,被管教得严。”
邵钧避而不谈:“您刚才也看到他的手动操作了?”
古雷点了点头,长叹道:“双人操作是我之前的一个想法,机甲战中,若是能源足够,双人操作多功能,应该会有出其不意的战术组合,可惜真设计了以后发现机甲战士很难和另外一个机甲战士配合……”
邵钧却出其不意道:“如果是机器人呢?”
古雷一怔:“机器人?机器人不行……实战千变万化,对上的又同样是精神力敏锐强大的机甲战士,机器人不行的……”他却已经皱起眉头,显然开始深思。
邵钧却道:“不一定非要追求临场反应,你也说了,可以提前设计出战术配合,主控战士做出什么动作时,机器人便预做出同样的战术配合,最简单的,假如遇到围攻,主控对付主要敌人,至少机器人能够做出一定的防御以及攻击次要敌人的操控。”曾经作为一名极度强调配合和服从的军人,邵钧太清楚战术设计的重要了。
古雷喃喃道:“不错,天宝加载了比一般的机甲更多的武器和功能,一个人操控本就不容易,如果加入一个机器人的话……只是简单的识别敌人攻击敌人应该可以做到……”他皱着眉头,一边沉思着,没有继续理会邵钧,自顾自地陷入了自己的构思中,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演习室。
邵钧看着他沉迷其中的背影,忽然微微觉得一阵恍惚迷惑,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就算古雷改装成功,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启动那具实体机甲吧?
都是在做无用功吗?
一个执着于没有能够成功启动过的所谓“新能源”机甲的设计师,一个已经此生可能再也不能真正操控机甲却仍然没有放弃机甲的默氏病人,还有一个没有身体,朝不保夕,却还想要学一个过时的手工机甲操控数的机器人……
明明已经身临绝境,却始终没有放弃。原来他们从某种角度上说,居然是同一类型的人。
邵钧离开天网的时候,仍然有些搞不明白一贯目的性强行动力强的自己,最近究竟在做什么。
第二天的清晨,柯夏是被清新的蔷薇花香给唤醒的。
邵钧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束蔷薇花插在床头,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地挨挤在花瓶中,十分热闹。
柯夏几乎有些期待这个机器人每天的晨读时光了,似乎他的花样不少。机器人解释:“玲兰儿带回来的,歌迷送的。”
柯夏眸光闪动,那个女孩,她的危机真的渡过了吗?他并不乐观,哪怕是帝国,高层糜烂开放,皇帝甚至有公开的情妇,却绝不会有人愿意公开让欢场女子进入自己的门第,与欢场女子交际,聘请欢场女子给自己做事,也不会有任何一家大品牌,敢请欢场女子来为自己代言——是的,舆论会同情她,歌迷会怜惜她,但是利益却会让所有人避开她——无论帝国还是联盟,世情如此,从无例外。
邵钧扶起他,问他:“虽然有人工紫外线补充,屋里空气循环也不差,但是医生还是建议第二阶段的治疗,最好能推你出去散步,你愿意出去吗?”
邵钧看着柯夏紧紧闭上了双眸:“如果你愿意出去的话,就睁开眼睛,闭两次眼睛。”
柯夏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他的自尊心强到无以伦比,完全没办法接受陌生人那些同情、好奇的目光。
邵钧没有勉强他,只是打开了星网,为他读早报新闻。
之后给他灌食,轻轻按摩后继续放入天网虚拟舱内,看着他联上了天网,观测指标一切正常后,他正打算也进入天网,他对柯夏的机甲课着实颇有兴趣,也很希望能再多接触机甲,哪怕是虚拟机甲,也是非常珍贵的机会。
然而他却接到了欧德的来电:“杜因,今天有空吗?风少有事想见见你。”
邵钧迟疑了下:“我今天有兼职。”
欧德声音颇为恳切:“放心,风少不会亏的你,关于你表弟的事,风少希望能帮助你。”
邵钧心里却涌起疑云,但电话里不好详细说什么,他只约了时间地点,看了看沉睡在天网接入舱里的柯夏,换了外套出门。
玲兰儿在厨房忙碌着,她穿着简单的蓝裙,围着围裙,仿佛只是个普通的邻家姑娘,原本圆润的脸微微还是瘦削了些,看到他衣着整齐出来,问道:“杜因大哥要出去吗?”
邵钧点了点头:“有些事要出去,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玲兰儿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但仍然维持着笑容:“不用,公司给我放了一个月假,等过了这阵子热度下去了就好了,您放心出去吧,我会注意关照夏的。”
邵钧心中微沉,知道玲兰儿的危机怕是没那么好度过,但他脸上没有显露出异常,只是点了点头,如平常一般吩咐道:“密切关注机器人看护,不是必要,最好不要进去看他,他还是不想见人。”
玲兰儿笑道:“好的,你放心。”
第61章 替身的真相
花间风这次约见的地点,是一幢郊外的别墅,欧德亲自出来开门将他迎了进去。整个房子都是木质结构的,连地板也是,打扫得一尘不染,穿过客厅,是一个秀致的庭院,庭院里砌着精巧的山石假山,山上栽种着姿态优美的矮松,从松树间穿过,便看到一个静谧的湖,湖上修建着木制回廊,通往更深的房间。
欧德引领着他走上回廊,走廊边的灯是一朵一朵的莲花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在令人心情安静的潺潺流水声中,邵钧一路走了进去,到了一间幽深的房舍,欧德将古朴的门帘挑起,请他进去,自己却守在了门外。
房间里光线柔和,墙上挂着一幅一幅的字画,墙边屏风上绣着一群正在飞翔的白鹤,屋内有着低矮的坐榻和矮几,榻上是雪白的麻质垫子,屋里有一种沉淀了许久的松柏香笼罩着,花间风就坐在几的后边,抬眼看他。
他今天穿着十分隆重,从袍子衣领上能看有数层,但每一层都极薄,最外一层的衣袍柔软光滑,穿在身上显示出妥帖优美的丝光,应该是极昂贵的面料,绣着十分精美的朱红色雀鸟以及绮艳靡丽的莲花花瓣,长长的头发漆黑光亮,整齐地梳理了束在背后,他正伸着手倒茶,雪白干净的内袖里伸出一只光洁秀致的手,眉目平静,倒茶的手很稳,动作是那种经过自小训练学习过的雍容优雅,其实他这个打扮和他平日里宽袍大袖丽妆示人的造型差不多,但同样是脸上那些秾丽的花纹,在微微有些黯淡的灯光下,这一刻却仿佛是神秘高贵的花徽。
那个轻佻浮躁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败家大少已经消失不见,面前的人,是拥有着深厚底蕴的世家子弟,那些古老而神秘的世家总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以及累世积累下来的优雅和高贵。
邵钧走上前,花间风替他倒了一杯茶,抬眼看他,嘴角含笑,声音温和:“请坐。”
邵钧坐下来,沉默着接过茶杯喝水,和平日完全不一样的花间风让他知道,今日这个会面非比寻常,但他仍然一言不发,直到花间风放下壶,凝视着他半晌,笑了:“许久不见,你还好吗?你表弟身体好些了吗?”
邵钧没说话,一双眼睛看向他,花间风被这样一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看过来,忽然微微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才又笑道:“好吧,我还是直接说来意吧,我知道你的表弟患了大病,我愿意为他支付所有医药费和生活费,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邵钧依然一声不吭,脊背挺直,一双漆黑的眼眸依然凝视着花间风,没有放过他脸上肌肉的一丝变化,他的眼神若有实质,花间风感觉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压力,这种被洞察一切的压力甚至让他有一丝的退缩,这让他不由有些惊诧,毕竟这可是从前默默无闻在自己身边的平凡助理所不具备的。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柔和的灯光里,睫毛阴影落在眼睑上,仿佛一只蛰伏的野兽:“简单的说,我需要离开洛兰去做一件事,这件事需要瞒着许多人,因此在我离开的期间,我需要公众们仍然看到‘花间风’一直活跃在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