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没有再看颜珞晞一眼,颜珞晞和秦风宁年轻的时候,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白苏,把她送出宫吧。”
敬妃的故事讲得零零碎碎,更多的也都是敬妃带着个人情绪的怨怼。颜珞晞听得七七八八,把所有的连起来,她大概能知道悲剧是怎么发生的了。
颜珞晞从当初第一次进怡华宫的情形中看出来,她应该是长得很像她的母亲,现在敬妃再次回忆起那些记忆,想必是见都不想见到她的这张脸吧。她向敬妃的背影行了一个大礼,从自己袖中拿出手帕,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任由白苏将自己带出怡华宫。
“听够了就进来吧。”
敬妃就地坐在了昙花旁边,抬手抚着昙花的叶子。
怡华宫宫门外的人推门而进,那人一身玄色龙袍,发上玉冠,来人不是文颢帝还会是谁。
文颢帝走到敬妃身边,居高看着坐在地上的敬妃:“不打算请朕喝一杯茶?朕甚是想念你这
儿的木槿花茶了。”
敬妃站起,端庄地朝文颢帝行了礼:“陛下屋里坐吧,臣妾这就去泡茶。”
文颢帝在内殿坐下,敬妃从竹盒中拿出风干的木槿花放进茶杯,倒水进茶杯之时,被文颢帝一把抓住手腕。
敬妃不露痕迹挣脱,面不改色继续泡茶。
“陛下就不怕我再未这其中放些什么东西?”敬妃这句话略带嘲讽,“臣妾出身太医世家,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对陛下动手,易如反掌。”
文颢帝拿起茶杯,吹了吹,小嘬了一口,放下茶杯,面容和悦:“如果你想要动手,不会等这么多年的,你还有别的计划。”
敬妃一点都不惊讶文颢帝知道她所谋划的:“多年以来,我和瀚儿要多谢陛下的庇佑了,若不是陛下,我和瀚儿可能在十多年前就成为这深宫中的一缕冤魂了,所以我不会对陛下动手的。”
提起景瀚,文颢帝脸上闪过悲戚:“瀚儿天资聪慧,比淳儿......”
“陛下如今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吧。”
敬妃打断了文颢帝说下去的话。
文颢帝从腰间拿出一个香囊,是景瀚出征之前,敬妃做给景瀚的平安符。敬妃看到平安符,顿失言语,眼泪夺眶而出,拿起平安符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
“朕派去北疆的暗卫在上个月给朕带来了这么长时间来最好的一个消息,这是在天山脚下雪堆中发现的平安符,暗卫看出是鄢朝之物,便将它带了回来,朕一拿到,就看出是你的手工。”文颢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后来暗卫带回消息,北疆的珣悦公主带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将军回北疆王宫,这个将军不是北疆人,在北疆昏迷了很久才醒。”
敬妃看着文颢帝,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瀚儿他......”
“他活着,活的很好。”
敬妃将平安符贴在自己的胸口,终于由衷的笑了出来:“景颢,你下令赐死我吧,我最大的牵挂现在已经平安了。”
“敬妃......”
“我知道你已经喝出那坛酒有问题了,我已是罪无可恕的罪人了。”
“还有多久。”
“可能......就在这两个月了......我......”
文颢帝反倒笑了,拿起木槿花茶喝了一口:“朕知道,你为了景瀚,这么多年给自己用清潋
香,你自己都是疾病缠身了,医者不自医啊。”
“我想知道一件事......”
“虽然朕和阿惠年少夫妻,有过誓言,但是并不代表着朕可以无限地纵容她。但是阿惠当年因为景淳早产,身体已是一落千丈......”
其实当初因为那一夜,李青玮便已怀上了景颢的孩子。当时万念俱灰的李青玮每日都精神恍惚,而池塘边的石子路上被人涂了油,李青玮由此失足落水,掉了景颢的第一个孩子,后来李青玮昏迷了很久,精神时而清醒时而恍惚,病情反反复复了近三年多才慢慢痊愈。当她醒来以后,颜拓已经娶了秦风宁,还有了颜珞明。这时刚好颜惠怀上了景淳。
李青玮和颜惠争过宠,不然景瀚也不能就这么来。在颜惠七个月的时候,秦风宁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孩子在正月初一出生,必是真龙之像。为此颜惠和秦风宁两人便暗中寻找催产之术,李青玮略施手段,虽然还是让景淳平安生了下来,但是颜惠因为催产,产后血崩,身体受损,难以受孕。
在有了景瀚以后,李青玮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景瀚的未来,为了他能坐上那个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文颢帝......是个大猪蹄子,嗯,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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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瀚儿已经平安了,放心吧。”
“你明明已经知道了那酒........为什么.......”
文颢帝却是如释重负地一笑:“就当是还你的吧,还你在深宫中的.........这二十余年.......”
待文颢帝喝完一杯木槿花茶,正要转身离开怡华宫。
“陛下,能不将我入葬妃陵吗。”
文颢帝迈出怡华宫门的腿停顿了,在门口转身看着站在内殿身着素色罗衫的敬妃。她未施粉黛,青丝散落,好如初见时的模样:“就算不葬入妃陵,你也无法与他合葬的,最后只会落到乱葬岗,暴尸荒野。”
敬妃像是放下了什么重大的心事一样:“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想让他觉得......我已经和你们景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还是当年的李青玮。”
文颢帝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没有说,在门口站了很久,看着花园很久,最后叹气离去。
“我一生厌恶宫廷,但是却被深宫禁锢了大半生。”
夜里起风了,风吹落了满园的木槿花,昙花随风静静地绽开。
“珞晞,你去哪儿了,我见宫门关了你都没有回家,可算是担心死我了。”
颜珞晞刚走到家门口,便看见裴静姝站在门口等她。裴静姝迎上前,伸手握住颜珞晞的手。颜珞晞这才感觉到裴静姝手冷无比,想必是在门口等了她许久了。
“现在安心了吧,快回屋里吧,夜凉。”
颜珞明为裴静姝披上衣服,颜珞晞没回家之前,任凭他怎么劝,裴静姝都不愿意走进去,执意要在门口。
颜珞晞心底对于裴静姝略有感激,对裴静姝微微一笑以示自己没事,没说一句话便要朝府内
走去。
裴静姝见此便没有放开颜珞晞的手,一把拉住:“珞晞,还没吃东西吧,我让小厨房把饭菜热了一下,吃点东西再睡吧。”
“不了,我不饿,我好累,想休息了。”
颜珞晞轻轻挣开裴静姝的手,只顾朝里面走去。
“珞晞......”
裴静姝刚要跟上去,就被颜珞明拉住:“别管她,整天不知道发什么疯。”
颜珞明还在为颜珞晞因为景瀚下落不明而天天活的和行尸走肉一样的样子而气愤,真是个不成器的女子。
颜珞晞回房间,呆坐在窗边,皱着眉头想着今天敬妃所说的那些话。
“笃笃笃......”
正巧这时,有人敲了颜珞晞的房门。颜珞晞开门看,只见颜拓端着一碗面,站在门口。
“珞晞,我听静姝说你不想吃东西,便帮你下了碗面,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吃一些吧。”
颜珞晞侧身让颜拓进门,颜拓把面放在桌子上,坐下来。
颜珞晞慢吞吞地走到桌边坐下,面刚做起来,热腾腾的气还冒在上面,上面放了几根青菜和一个荷包蛋,简单而又温馨。
“傻丫头,哭什么啊,趁热吃才好吃。”
颜拓伸手擦掉了颜珞晞脸上的泪水。颜珞晞拿起筷子,抱着碗开始吃起来。
颜拓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坐在一旁看着颜珞晞慢慢地吃完一碗面。
颜珞晞捞完碗里最后一根面:“阿爹,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颜拓眼中没有提起亡妻的动容,也没有仇恨,就像在说一个遥远的朋友一样:“你娘她是个很聪明的人。”
这句话一语双关,聪明也“聪明”。
“你今天是去见敬妃了吧。”
颜珞晞今天晚归,家中人包括颜珞明都没有多过问,想来是颜拓早就已经说过了。
“嗯。”
颜珞晞很小声。
颜拓温柔地摸了摸颜珞晞的头:“我知道她找你干什么了,你别把你娘想的那么样,她其实很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