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许是想起了远在熇州的平远公主了吧,平远公主出嫁七年,这些年皇后娘娘将珞晞当做亲女儿一般在养着,珞晞及笄,娘娘应是喜悦才是,怎落泪了呢。”
颜珞晞并分不清那些命妇谁是谁,但是现如今说话的这人,颜珞晞却是真真的知道是谁,她是户部尚书齐思元的夫人,齐若宁的嫡母,就是景淳哥哥未过门妻子的母家。
齐若宁是齐思元的第四个女儿,是齐思元最受宠的小妾生的,她也是齐思元众多女儿中最出挑但是也最淡然的,想必她的母亲也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吧。
但是颜珞晞看着齐若宁这个嫡母却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一脸的谄媚相,许是想着自己的庶女要嫁予皇长子,看人都感觉把别人看得低她一等。
皇后本就不是多喜爱齐家,现在齐夫人又这么直白地说出皇后的失仪,真可是直直地撞在了刀尖上。
“齐夫人请自重。”
没等皇后开口,身边的董嬷嬷就已经微微向齐夫人低了低头,但是态度却极其不低地望着他,似是在警告着她什么。
齐夫人却也没觉得自己失言,被这么一个嬷嬷说了一句,心中自是不悦,正当要站起来发作之时,裴静姝先她一步站起来,端庄地朝她行了个礼。
“齐夫人,今日乃我家小妹的及笄之礼,还请齐夫人未要说些无关的言语。”
齐夫人自知略有失态,又想着自己的庶女以后还是要讨好皇后的,虽然齐若宁是庶女,但是从小便记在了她的名下的,在身份看来,她与嫡女并无二,但是齐夫人却是想不通,为何皇上宁愿将他们家的庶女指婚给淳王,也不愿颜珞晞嫁给淳王。
皇后在宫中的一切都是由宫女嬷嬷完成的,颜珞晞没想到皇后也会挽髻,而且看着皇后的手法,比橘白还要熟练,没过多久,皇后就将颜珞晞的头发挽成了京城中未出阁的贵女们都会挽的垂鬟分肖髻。
“皇后姑姑,你的身上好香呀,和我小时候在我阿娘身上闻到的味道好像。”
颜珞晞的记忆深层,在很小的时候,秦风宁抱着她的时候,她就很喜欢闻秦风宁身上的味道,那种清新淡雅又不失华贵的味道,这个味道其实颜珞晞不止在秦风宁身上闻到过,当初她去敬妃宫中的时候,她也隐约闻到过,只是当初敬妃的宫中有着浓重的药味,还点着檀香,因此颜珞晞没有闻得真切。
听到颜珞晞说这句话,皇后手上的动作一顿,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尽管皇后这些动作都很细微,但是依旧被坐在一旁的裴静姝看在眼里,她对于皇后和秦风宁的过去,是越来越好奇了。
“来,珞晞,站起来。”
皇后为颜珞晞挽完髻之后,董嬷嬷便上前将颜珞晞扶起,颜珞晞面对着皇后和颜拓。
颜拓看着自己挽上髻的女儿,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女儿原来已经到了快嫁人的年纪了。
皇后身边的闻玖示意一旁捧着装有九凤朝阳步摇玉案的宫女上前,皇后抬手拿起步摇,却被裴静姝叫住。
“皇后娘娘,这九凤朝阳步摇寓意尊贵,珞晞还小,这般殊荣,实在是受不起,还请皇后娘娘收回步摇。”
裴静姝上前行了一个礼,却被颜珞明拉回身边,颜珞明没有说话,只是在用行动告诉她,这些事情不是她能管的。
“皇后娘娘,这九凤朝阳步摇历来都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的象征,也就是国母的象征,娘娘这样就给了珞晞姑娘,想是不和规矩吧。”
不只是哪个大胆的臣妇,在裴静姝被颜珞明拉回身边噤声以后,站起来叫住了皇后。
皇后将手中的步摇放回玉案中,抬眼看着那个站起来的臣妇,眼神凌厉,眼神中满满的警告之意。
那臣妇许是被皇后看怕了,讪讪地坐下,不敢抬头。
“皇后娘娘,这步摇太过尊贵,珞晞现在还是承受不起,请皇后娘娘收回吧。”
最后颜拓打破了这压抑冰凉的气氛,从位置上站起来微微朝皇后躬身。
皇后转过身,双手扶起躬身的颜拓。
“哥哥何须如此,珞晞是我的侄女,风宁姐姐又早早地逝去了,她是在我宫中长大的,在我心中,珞晞和淳儿,平远并无区别,一支步摇而已,平远当初出嫁,我的百鸟齐鸣步摇也是给了她的,如今这九凤朝阳步摇给珞晞并无不妥啊。”
但是即使皇后这么说,大家心中都明白,颜珞晞和平远公主是不同的,即使颜珞晞今后出嫁,皇后能向皇上讨到恩典,封个郡主或是异姓公主,但身份也是无法和平远公主相平的。
裴静姝想要上前说什么,却被颜珞明死死地抓住手腕,颜珞明抓着裴静姝的手渐渐收紧,裴静姝心觉疼痛,却也无法挣脱。
颜珞晞从几位长辈的聊谈和裴静姝的言行举止之中,已经知道了这支步摇的重要性。
“皇后姑姑,如此珍贵的步摇,珞晞受之不起,您还是收回去吧。”
“珞晞啊,你还记不记得你幼时来我宫中玩耍之时,看着我戴了这支步摇,喜爱地不得了,硬是握在手中握了一天,当时我就与你母亲说待你及笄,便把这步摇送给你,现在可是姑姑兑现承诺的时候啊。”
颜珞晞记忆朦胧中,有着她早逝的母亲,有着年轻的皇后,有着当时还很小的淳王哥哥和平远姐姐,还有还不算是懂事的她,一直抓着皇后的九凤朝阳步摇......
“既是如此,那珞晞你便收下吧,这是你皇后姑姑赠予你的,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颜拓都开口了,好似刚才的推辞只是顾忌一下君臣之仪,并不是真心要不收的一样。
裴静姝知道不管她如何阻止或者是如何说起不妥,他们最后都会收下这支步摇的,因为颜皇后的野心,因为颜拓的野心......
直到最后及笄礼结束,景瀚都没有来,景淳即使因公务身处外地,没能及时赶来,都给颜珞晞送了大堆的奇珍异宝,但是敬妃和景瀚却毫无表示,甚至都没有差人来送一句话,如此一来,颜家对于瀚王,便是更加地不想让颜珞晞与他来往了。
那日及笄礼,京城大多的命妇都去了颜府祝贺,但是唯独少了那个与颜珞晞定亲的瀚王殿下的母亲,这两天京城里也是多多少少地在议论着,说敬妃的不是,说瀚王的不是,好似所有人都觉得是敬妃与瀚王的不当,就连颜珞晞自己都一直不知道,那天敬妃准备的礼,被拦在了鸣峦门内,而瀚王昨夜被紧急秘密地差遣去江南处理水患,快马送回来的礼与书信,均被拦在了盛京外......
是夜,闻玖为皇后宽衣,摘下步摇之时,疑惑地问了一句。
“娘娘,您为何将那九凤朝阳步摇送予珞晞小姐呢?当年平远公主喜爱的不行,您却在她出嫁之时,只把百鸟齐鸣步摇给了公主。”
原本用手撑着头假寐的皇后,睁开眼看着镜中闻玖为她一步一步慢慢拆掉发饰。
“珞晞和阿潼,未来是不一样的,阿潼虽说出身皇室,但是却也止步于皇室了。”
皇后说话点到为止,闻玖在皇后身边侍奉多年,很多事情都是心中明了便罢了。
“还有,你去找人暗地里盯着那个齐家,今天看那个齐夫人,没脑子的东西,在我面前蹦跶的我看着都头疼。”
“是。”
闻玖知道齐家并不是皇后心中所要的,而皇后想与哪家,全鄢朝都知道。
“娘娘,齐家那小姐老奴着人打听了一下,是与大将军家的少夫人在闺中之时齐名的京城才
女,也算是个安分的主,与她那嫡母很是不同”
“你懂什么,一个庶女,即使记在了嫡母的名下,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淳儿可是鄢朝嫡长子。”
“可是皇上那里......”
“还没成亲入门之前,一切可是说变就变的,就和当年......”
皇后一说起当年,就停顿了,目光空洞。
“这鄢朝的储君,一定是我的儿子,而未来的皇后,非我们颜家的女儿不可,储妃的位置,可不是一个户部尚书的庶女可以坐的!”
皇后眼中悲戚的神情很快就转化为狠厉,将‘庶女’二字,说的格外地重。
☆、第十一章
颜珞晞坐在梳妆镜前把玩着手中皇后赠她的九凤朝阳步摇。步摇上的三头凤上镶着南海珍珠,流苏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