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琼的袖中飞出一张纸,悬浮在空中。只见她不用笔墨,那纸上便刷刷出了几行字,上书这些响马的罪行。写罢,那张纸飞到他们的身上,粘在了他们的后背。何琼轻挥衣袖,他们便如烟雾般消失了。
这才去替那孩童解开绳索,取出塞进他口中的破布。孩童立刻拜倒在地,道:“谢仙姑救我!仙姑可愿收我为徒?”
“无需多礼,我也不收徒,你叫我一声姐姐便是。”她展颜一笑,扶起了那个孩子。何琼对孩子一向亲善,亲自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关切道:“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他摇了摇头。
“我刚刚听到,你要去寻找大圣。可是齐天大圣?”
他急忙点头,道:“是!我辞别阿爷,一个人赶了七天七夜的路,用尽了盘缠和干粮,可不是为了找他?姐姐知道他在哪里?”
“只知他在这洛阳城外,我带你去找找。”何琼笑道。她能看出这孩子生得不同凡响,聪慧且有仙骨。她问:“你唤作什么名字?”
“我姓刘,名叫沉香。”他自报了家门籍贯,又好奇地问:“姐姐,那几个歹人去哪里了?”
“我已经捻土化风,送他们去官府前了。”何琼轻轻拉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她没有多问,然而路途中,沉香已经将他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了何琼。
“三圣母?”她想了一想,不曾听过这位尊神。于是一跺脚,道:“土地!”
不多时,一缕青烟从地上冒出,本地土地苦哈哈的钻了出来。他拄着拐杖,问:“仙姑有何吩咐?”
“你可知三圣母?”
土地揉着老腰道:“可是被压在华山下的那位?哎呀,你们要是找她,可别去了。那可是二郎神的妹妹,违反了天条,被他亲自压在了华山下!”
二郎神又是哪位尊神?
何琼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再一想,恍然大悟。她素爱看戏,怎不知‘杨二郎劈山救母’这一剧!
昔日杨二郎劈桃山救母,今日他将亲妹妹压到了华山下,风水轮流转,他的外甥如今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往日不知二郎神的来历,如今有了莲姒那一世的回忆,她倒是想起了云花公主,和左金童杨天佑。
她笑了笑,对那沉香道:“别怕,有我帮你。”
“大圣?”
此时已是傍晚,斗战胜佛的庙里,几乎空无一人。何琼牵着沉香,在猴子的神像前唤了一声,没一会儿,猴子就驾着筋斗云赶到了。
他跳下云头,猛地看到何琼,吓了一跳:“几日不见!你是喝了子母河的水么,竟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何琼道:“这不是我的儿子!他叫刘沉香,是二郎神的外甥。”
沉香十分机灵,见斗战胜佛的本尊到了,纳头就拜,将自己的身世来历从头说了一遍。直把猴子听得目瞪口呆,口无遮拦道:“哟!莫非玉帝的妹子和外甥女,都跟凡人有染?”沉香还不知自己和玉帝的关系,听得不甚明白。
他仰着脸问:“大圣可愿收我为徒?”
猴子笑道:“俺老孙从没收过徒弟,今日倒是送上来一个。也罢,看在你与天条作对的份上,今日便收了你。你不知那天条有多可恶,”他扭头对何琼道:“我那沙师弟,曾经是天庭的卷帘将军,不过打碎了玉帝老儿的一个杯子,就被贬下凡来。如此种种,数不胜数。”当下吩咐庙里的童子安排酒来,请何琼作为见证,收了沉香作为首席大弟子。
他又从花果山搬来了许多小的们酿的酒,十分清甜,猴子自夸堪比天庭御酒。沉香小小年龄,不胜酒力,于是夜幕降临时,只有猴子和何琼,在树下对月畅饮。
猴子问:“你去一趟地府,可看到自己的前世?”
“看了徒增烦恼,只是自嘲罢了。”何琼微微笑道:“不瞒你说,我也曾是天庭的一个仙官,因触怒了玉帝,被贬入凡间历劫一千余年。”
“原来你是我那两位师弟的旧日同僚啊。”猴子唏嘘不已,只是他忘了,他也曾是天庭的官。何琼看着他,笑着抿了口酒,忽而想起了另一事。
她问:“认识这么久,还不知你是什么来历?”
“我?俺老孙是天降神猴,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听闻那石头,原本是女娲娘娘补天剩下的哩。”
听他这么说,何琼若有所思,似乎是明白了。女娲那块石头,原本赐予莲姒,曾在莲姒的心口窝上,静静地挂了多年。虽说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莲姒所赐,可她仍旧觉得有些不自在。
猴子斜了她一眼。
何琼抿唇一笑,道:“想起往事,心情烦恼了一下,牵扯了你。你放心,我明日就走,不能让这些烦恼的心事影响了你。”
“走什么呢。”猴子轻飘飘抛飞了酒罐,展开双臂,往地上一躺。他看着天,口中道:“阿桃,过些时日,王母娘娘要办蟠桃会啦,你去不去?”
“我又不是什么人物,怎会请我?”
“那蟠桃会万仙来贺,啥仙都有,哪有人注意得到你。便是挡住了,也有俺老孙的脸面,谁敢拦你。”猴子懒洋洋道:“我们替沉香那小子,和他亲舅舅,亲舅姥爷,见个面,喝个酒。”
何琼笑出声来,问:“还有多久?”
“七年。”
七年光阴,对神仙们来说,不过一朝一夕的功夫。
但对于凡人们来说,足以发生很多变化。沉香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少年,站在何琼的身旁,看起来几乎和她同岁。沉香在猴子和何琼的联手教导下,学会了诸多神术,他本就是仙人所生,聪明伶俐,但凡教的,一学便会。
眼看着蟠桃宴会的时日将至,猴子与何琼商议:“我看这沉香,还缺少些神力。不如咱们去蟠桃会上,偷些个仙桃,让这孩子力大无穷,也好去劈山救母。”
何琼道:“桃子还是其次,只是你让这孩子用什么去劈山?再大的力气,也要有个趁手的家伙。”
猴子挠了挠脑袋上的猴毛,道:“是呀?不知东海龙王那里,可还有什么趁手的兵器,俺老孙去讨要一个?”
说起宝物,他便下意识想到龙王。何琼啼笑皆非,心中替那老龙王感到心痛,又笑道:“无需找东海龙王,眼前倒有一个现成的斧子。”
“何物?”
“昔日二郎神劈山救母,所用何物?”
猴子拍手笑道:“是啊,俺老孙如何忘了这一茬?杨二郎劈山救母,必然有趁手的兵器。只是那是何物?如今在哪里?”
“那是宣花神斧,我也不知在何处。”何琼凝眉道:“只在两个地方,不在二郎神的手中,便在他的母亲,云花公主那里。”只是奇了怪了,云花公主倘若在世,怎会对二郎神压了妹妹,不管不顾?
“妙啊,那便让沉香去偷。”猴子唤来沉香,道:“徒弟!你既要救母亲,但师父也没啥好东西给你。现有一个现成的买卖,做不做?”
沉香大声道:“做!”
“好徒弟!有志气!”猴子拍了拍他的肩,指点道:“去你舅舅那,或者去你外婆家,偷把好斧子。”
沉香一愣,道:“啊?”
王母蟠桃盛宴,二郎神自然应邀前往。
猴子和何琼私下里算计,云花公主现在不知所踪,只能先去二郎神家里打秋风。听说二郎神娶了东海龙女,只是夫妻俩感情不和,龙女并不在家中。于是沉香打算趁着二郎神去天庭赴宴之际,偷了神斧。
何琼本想随他而去,猴子觉得不妥。一来他们还要去天庭偷桃,二来,沉香也该独自磨练一番。她觉得猴子所考虑的有道理,便细细嘱咐了沉香一番,放他去了。
赴宴前,猴子一身金光灿灿的袈裟,何琼依旧是寻常装束,一人一猴,摇摇摆摆往南天门飞去。
果然有天兵天将拦住了何琼,问:“你是何人?”
猴子跳了起来,怒瞪天将,道:“俺老孙的朋友,自然是天庭的贵客,你敢拦着?”
天庭谁不知这位不是个好惹的,况且他现在投奔了西天,修成正果,但脾气倒是一如既往。便只能唯唯诺诺退下,不敢多言。
万仙来会,西方亦是派了菩萨和罗汉们前来赴宴。今时不同往日,何琼望着这人来人往的天宫,想起三生石上所观,不由得一叹。
早有一猪头一和尚迎面走来,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