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躬身道:“我记住了!”
回到荣禧堂,等着看热闹的沉香和棋儿笑道:“怎么样,夫人怎么说?这下没脸了吧?”
蕊儿娇媚一笑:“我是谁?你们以为像你们这种低贱胚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夫人叫我好好照顾二爷,我的路长着呢!”
沉香翻了一个白眼:“这样的话我也能编一箩筐!”
棋儿笑道:“她就是死要面子,说不定被夫人一巴掌扇倒了呢!”
赵蕊儿上前就抓着棋儿的头发:“你空口白牙胡说什么?你倒是说说怎么打的?是这样扇倒的吗?”说着就一耳光将棋儿扇倒在地上。
沉香也是被蕊儿打过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她也揪住蕊儿的头发,拔下她的簪子往她脸上戳:“小蹄子,让你当狐媚子!把你的脸给你戳烂!”
说时迟那时快,蕊儿一把夺过簪子,反向沉香戳去,沉香躲闪不及,用手护脸,手背顿时划了长长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棋儿见沉香占下风,起身来帮忙,三个人扭打成一团。
枕墨和如烟对蕊儿一向看不顺眼,这时候也跑来,将蕊儿按在地上,叫棋儿快打。
周铃儿拦这个拉那个,自己稀里糊涂挨了许多拳脚,瘫倒在地。
蕊儿被四个人纠缠着,还在伺机还手。
一时间,荣禧堂的叫骂声哭喊声震破耳膜。
王嬷嬷打牌回来,一见这种情形,跑去叫来史夫人。
史夫人来的时候,几个人还是在地上互相揪着扯着打着,只有屡屡被误伤的铃儿强撑着道万福。
史夫人怒斥道:“你们看看,你们像个什么样子,比那些市井妇人还不如!一个个的简直就是泼妇!见我来了还不松手,是要造反吗?”
几个女子自知闹得太过,都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史夫人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想让蕊儿在这里陪着政儿,免得他出去乱玩,既然她实在难以驯服,和这里的所有人不睦,那我只能把她带回去了。”
本来还在练字,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贾政,出来时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刚想插手,母亲又来了,他一直不好说话。
此时听说蕊儿要回荣庆堂,他连忙跑来拉住母亲的袖子:“不要让蕊儿回去,她在这里的这阵子是我最开心的,她没有那么坏,是她们那几个欺负新人!”
沉香跪着大喊:“二爷,你的心偏到咯吱窝了!你摸着良心说是谁的错?”
史夫人拂开儿子的手说:“她在这里才几天,就搞得乌烟瘴气的,看来我的确是思虑不周。蕊儿,你好好反省改过,我看在政儿的面子上给你一次机会,以后再闹成这样,我把你配个小子撵出去!”
蕊儿战战兢兢地叩头:“是,我改!”
回到荣庆堂,史夫人半天平静不下来,唉声叹气。
贾代善说:“我就说嘛,她那个爆炭脾气,怎么做姨娘?趁早打住,我看你还是培养周铃儿才是正经,这孩子我观察几年了,忠厚善良,从不惹事,做得多还不邀功,怎么能让她一直当个奴才呢!”
史夫人点头:“我刚刚看她们打成一团,只有铃儿这孩子在劝架,被她们东一拳头西一脚的打的动弹不得,还要挣扎着给我行礼,确实心疼她。政儿身边也就她这么一个妥帖的人,也不知道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我虽看不上她那个老实样子,但人品是没得挑的。”
贾代善说:“政儿这孩子总不收心,也要给他准备一门亲事才好,男人结婚生子以后,就会上进起来。”
史夫人叹气道:“选个屋里人都把我愁死了,娶妻更是慎之又慎的大事,草率不得,我们留心着慢慢选吧,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贾代善也叹气道:“赦儿先前那个媳妇倒是极好的,谁知道这样福薄,嫁过来的时候看着富贵相,怎么几年就去了呢?现如今续的这个,我就不怎么看得上了,也是没办法,填房的还能要求那么多吗?”
说到贾赦的继室邢氏,史夫人也露出三分嫌恶:“她虽出身不是什么仕宦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怎么性子就那么寡淡冷漠,对我们不怎么样还没什么,对咱们全府上下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贾代善说:“她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心里难过吧!”
史夫人道:“但愿如此。”
第5章 到底意难平
贾政心里也不喜欢自己的新嫂子,他不怕女人斯文安静,不怕羞涩幼稚,更不怕泼辣伶俐,独独怕这种冷漠的。这种冷漠,让你觉得她压根不在意你的死活,不在意周边的一切,她对谁都是不爱的。
哥哥贾赦对这位续弦的妻子自然也提不起兴趣,好在邢氏在贾赦面前言听计从,由着贾赦左拥右抱莺莺燕燕,甚至亲自去帮丈夫选。
贾政心想,假如结婚碰到的是这样一个女人,人生岂不是黑暗无边?
所以他一点也不急着结婚,甚至一提到这事就排斥得很。
赵蕊儿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成为贾政的妻子,哪怕是续弦也绝无可能。这样的豪门,妻子死了也要再从大户人家选一位,奴才永远是奴才。贾政再爱蕊儿,也知道这是他们的命运。他是国公的儿子,他的妻子要当诰命夫人,必须是大家闺秀,这一切,都是不由自己选的。
贾代善和史夫人也托人四处物色适合的姑娘,金陵四大家族里,贾家之外还剩下王家、史夫人的娘家史家、薛家。
薛家虽是皇商,富可敌国,但商人的身份终究门第太低了。史夫人的娘家,又实在没有年貌相当的。只有王家有个姑娘叫王淑惠,刚刚十七岁,品格端方,样貌清秀,听说没有小姐脾气,极好相处的,他的哥哥王子腾刚任京营节度使,将来前途无量,实在是一门好姻缘。即便贾政将来仕途不那么兴旺,王子腾还可以提携庇护。
贾府选定了王家,就速速去求王淑惠的八字,纳吉,下聘礼。
王家见到国公之家来求亲,自然也是求之不得,因此这门亲事很顺利就结成了。
秋天已将尽,最适合结婚的日子过去了,只能推到来年春。
其实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因此贾府上上下下都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为了二爷的婚事做准备。
只有贾政自己,倒像个外人似的,也不参与,也不过问,还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好像结婚的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这一片忙乱中,置身事外的贾政成天的找赵蕊儿玩。冬天贾代善心疼孩子冻了手脚,又因为他要成亲,特意给他停了课。
成天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在一起,贾政觉得以前的二十年都算白活了,赵蕊儿到了荣禧堂才是他的重生。可蕊儿还完完全全是小女孩的性子,他又不得不端着点架子,怕被人看见了不像样子,又被人告状,把蕊儿带走了。
蕊儿才不去想那么多,她没有一刻安分。
贾政在墙根下喝茶,蕊儿爬到院墙上骑着,一口一声:“政儿!”
贾政把食指竖起来放在嘴边:“嘘,不要喊,在外面叫二爷!”
蕊儿故意更大声的喊:“政儿!政儿!”
贾政四处张望,怕有多事的婆子。待他一回头,蕊儿不见了。他起身四下里一瞧,都没有人,正纳闷呢,蕊儿从树上丢下一个松树球,原来她又窜到树上去了!
贾政仰着头喊:“下来,你不冷吗?”
蕊儿笑道:“我到处跑,怎么会冷!你也上来!”
贾政摆手:“不行,我要在这里做个样子,虽然帮不上忙,别人来了起码看见我好好的坐着。万一我父亲一来,看见我在树上,一顿打又跑不了。”
蕊儿从树上往下爬:“那好吧,我下来陪你。”
贾政在树下伸出双臂,怕她摔着。
下到半米高的时候,贾政将蕊儿抱下来,将她头发上粘的枯叶子拿下来。蕊儿的脸冻得红通通的,还一直说不冷,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藏着无穷无尽的狡黠。
幸运的是,蕊儿从树上下来,拿着一杯茶暖手呢,史夫人就来了,看见蕊儿竟然如此端庄,不由得欣喜起来。
蕊儿连忙起来给史夫人让座,史夫人对贾政说:“到了春天暖和了,你就要娶亲了,我看你还完全没有成熟的样子,就想嘱咐你几句。你到时候成了别人的丈夫,就要想着你是她的依靠,不能再胡闹。有了孩子以后,更要处处以身作则。结婚是人生的头等大事,那个王淑惠据说人挺好,你要好好对人家,先齐家,再谈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