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勤点击通过,那边发过来一个地址,她公事公办地请人稍等,说自己这会儿马上出发。
点开地图导航,盛勤看了看打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于是立马叫车,软件请她确认地点信息。
盛勤仔细一看,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会所两个字。
她心里有些紧张,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街角人来人往。
会所两个字的含义,似乎不言而喻。
第32章
私家车融入这城市的夜晚的车流, 盛勤坐在后座上偏头看向窗外。
路灯粒粒接连晃过眼眸,她不知道到底要如何面对。
一直躲避的记忆终于侵入心扉,那时房间里空气炙热干燥, 可抵敌不过他滚烫的体温。
他脸上的汗水像是那一晚的大雨, 滴落在心上, 融化种种恐惧。
她的灵魂腾空躲避,不敢感受那种激荡, 可肉|体因他战栗, 仿佛是病入膏肓。
盛勤靠坐在椅子上, 伸手把衣领往外扯了扯, 只觉得感冒症状再次袭来。
她迷茫无措, 想起那杯雪梨汁,想起那盒感冒药。
那过度甘甜的口感, 似乎仍然残留在唇齿之间。
她不知是否女人总被这样的小细节打动。
“您好,已经到了。”司机轻轻靠边停车,回头提醒。
盛勤懵然回神,眸光闪烁看向窗外, 隔着玻璃,入眼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西式建筑。
她低下头,发现文件袋已经被自己捏皱了。
*** ***
包厢里,歌声动人, 酒香迷离。
一桌男人坐着打牌,身后围站着三四个人观战。
刘一鸣问:“你他妈又去哪儿了?”
“忙。”沐怀朋理牌。
刘一鸣嘿了一声,打出一张四筒, 笑得两肩耸动,“你是把我当你外头那些女人了是怎么回事,还忙,忙你大爷啊。”
沐怀朋也笑笑,不置一词。
有人说:“四爷是真的忙吧,最近城南那个项目不是开始审批走流程了吗?”
“什么项目?魏诚那个?”刘一鸣扭头问沐怀朋,“你还在搞呢?”
沐怀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没点,叫了声碰牌,才摇摇头:“玩不动,姓魏的胃口太大。”
那人很诧异,“我一直听说是两家合作。”
沐怀朋反问:“我怎么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可能是我听岔了吧。”那人不太确定道。
沐怀朋没放在心上,随手打出一张牌,主动说:“前两天去了趟外地看项目,当地政府做文创园的,基建大部分要重来。”他看向刘一鸣,“你有没有兴趣做?”
刘一鸣摇头:“这种大工程里面水不知道有多深,我一外地佬去凑什么热闹。”
沐怀朋不在意,抽着烟说了句随你。
顿了下,他又改主意:“这样,我叫人送个文件过来你看看再决定。”
刘一鸣以为项目不错,没有拒绝。
沐怀朋打了两个电话,听见那女人声音细腻婉转,心里有些发痒。
挂了电话他加人微信,看见那人头像是一张风景照,点进朋友圈随手拨弄两下,大多都是工作相关,没有太多私人信息更没有自拍照片,看起来颇为无趣。
一桌子人见他面无表情,还以为是在处理公事,也不敢催,等着人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才继续。
过了半个钟头,有人推门进来。
他们的牌桌在屋子边上,包厢里又唱又跳,有人进进出出,没人当回事。
盛勤站在门口,入眼灯红酒绿,看不真切。她往屋子里面瞧去,看见沙发上有女人面对面坐在男人身上,她背后一双大掌游走,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你站着干什么呢?”身旁有人扬声。
沐怀朋的位子侧对大门,从她进门站定就注意到人来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没认出沙发上是谁,再回头,看见那女人还盯着人家不放,这才提醒。
他一出声,刘一鸣跟着回头,看见年轻女人捏着文件袋向他们走来。
待盛勤走近,刘一鸣眯眼仔细打量,只觉得这人面善,不知是在哪儿见过。
盛勤开口叫了一声四爷,把文件双手奉上,垂眸站在一边,安静地等他翻阅。
沐怀朋接过文件问了一句:“怎么是你来?老袁的助理呢?”
“袁总出差了。”
他哦了一声,把没抽完的烟搁在一旁,抽出文件匆匆扫过一眼。
“这谁写的?”沐怀朋问,“你写的?”
一桌子男人都没动作,等着他看文件,盛勤被这声质问弄得脸红,局促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沐怀朋似乎有些头疼,把几页纸翻动得哗哗作声:“市场定位呢?目标人群和体量呢?那天张书记不是讲了吗?你怎么听得?怎么全是文字?没有表格吗?”
一连串的问句打得盛勤措手不及,她脸上更热,支吾着跟人道歉。
这纪要原本是盛勤根据记忆撰写的,第二天的行程里她魂不守舍,有些地方出现疏漏而不自知,这会儿到了沐怀朋手里,被人一眼看穿。
刘一鸣就见不得小姑娘难堪,主动说:“老四你怎么回事,人家老袁的人要你多嘴?周末给你送文件还送出不是来了。”
他伸手去过报告,接过一看,更觉沐怀朋大惊小怪:“这不写得挺清楚的吗?”
旁边有人打圆场:“一鸣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哥就是要求高呗。”
刘一鸣嘀咕:“我看他是穷毛病多。”
盛勤仍有些尴尬。
沐怀朋取过烟抽了一口,抬头看她。
白烟袅袅腾空,烟雾背后是她努力保持着平静的面容。
沐怀朋伸手拿过烟灰缸,弹弹烟灰,问:“你当时不是在吗?张书记在湖边……”
话到一半,他似乎想起什么,再看身边的女人双颊绯红,一双眼眸流露无措。
那是第二天上午的行程,头天晚上两人都没怎么睡,她起来要是精神不好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沐怀朋反倒很是受用。
他吸一口烟,脸上有几分笑意,睨着她低声道:“这次倒是我错怪你了。”
盛勤眨眨眼,深深吸气,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我回去会仔细修改的。”
“不用改了。”沐怀朋挥一挥手,掐灭香烟,“去吧。”
*** ***
盛勤从会所出来,站在门口长舒一口气,原以为是一场硬仗,没想到如此轻易地被人放过。
她抱着文件往外走,过了一会儿又觉得难堪。
无论如何,她不愿意被人如此看轻。
盛勤辗转联系上肖振明的助理,表明来意,询问对方是否有出差的相关纪要。结果对方一问三不知,说是老总根本没有要求。
盛勤扑了个空,又自我安慰,起码觉悟是有的。
她打车回家,半路接到程飞飞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的号码。她十分诧异,犹豫片刻,仍是接听。
程飞飞主动给盛勤打电话邀请她参加新闻发布会,态度之热情语气之亲切,让盛勤恍惚以为曾经记忆错乱。
她这人脸皮薄,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心里又憋着气,冷言冷语地说了句考虑就要挂电话。程飞飞听出事有转机,立马再次热情洋溢地做出邀请。
挂了电话,盛勤犹豫着是否要去参加。
离职时的种种狠狠地挫伤了她的自尊心,盛勤不是没想过要报复,可她人微言轻,在业内毫无背景资源,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短时间之内毫无还击之力。
可有人把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想接。
但内心深处的准则在彼此拉锯。
《西遇》这部剧前期筹备7个月,盛勤入职是已经是尾声。
之前一直是前任策划负责,要不是那人被折腾得实在受不了,这工作不会落在盛勤的头上。加上程飞飞抠门,招聘时只肯找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又便宜又好拿捏。盛勤那时候虽然工作过,但对这行完全不熟悉,看上去文静学历又高,一看就是又能做事又好压榨的对象,这才能够顺利入职。
照理说,就算盛勤不离职,程飞飞也不会给前任策划署名,但给盛勤最多是一般的策划人员。总策划一职多半要挂许经理的名字。
正因如此,盛勤现在觉得自己是鸠占鹊巢。
她不愿意受人欺侮,但也并不愿意占人便宜。
更何况,盛勤心知肚明,程飞飞会让她做总策划自然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