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语气很平静:“西苑离市区比较远,出行的确不太方便。”
“是我们不要!”李秀琼声音拔高了几分。
沈湛语气依旧很平静:“那你们想要什么。”
林佳音注意到他握方向盘的手更紧了。
李秀琼:“我们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的儿子。”
“对不起,赵野的事情我很抱歉。”沈湛说。
李秀琼问:“就只有抱歉?”
刹车踩下,车子停在家属院楼下。
“到了。”沈湛说。
李秀琼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车。
沈湛也下了车。
林佳音抿了抿唇,解开安全带。
“赵叔叔,我来。”沈湛挡住赵守民的手,把米扛在肩上。
林佳音也凑过去,提出后备箱里的一桶油。
只留下不重的两袋水果。
“你给我。”沈湛腾出一只手来。
林佳音后退一步,摇摇头。
沈湛说:“提不动了要给我。”
“好。”林佳音笑着答。
老式的筒子楼没有电梯。
巷道很窄,扛着东西只许单人通过。
林佳音不知道在几楼,只跟着他们走。
赵守民和李秀琼走在最前面。
林佳音提着油跟在沈湛后面。
左手提累了换右手,右手提累了换左手。
一直到了八楼。
“你在外面等我。”沈湛道。
林佳音乖巧地点点头。
沈湛扛着大米,腾出一只手来接过油,脱鞋走进去。
陈旧的黄色木门大大敞开。
林佳音站在门边等。
目光落在进门处鞋架上方的墙壁。
墙壁上贴满了奖状。
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模考第一名,书法一等奖,科技创新小能手……
贴满了整面墙的奖状,只要有客人一进来,就能注意到。昭显了家长的无比自豪之情。
仔细一看,获奖人全是赵野。
林佳音联想到阿姨在车上说的“小野”,以及沈湛叫的“赵叔叔”。
她再笨,也知道赵野是他们的儿子。
房内。
沈湛把油米放进厨房后走出来。
李秀琼坐在沙发上,表情不屑:“别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原谅你。”
赵守民从厨房走出来,张了张唇,却没说话。
心里赞同妻子,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叔叔阿姨,我先走了。”沈湛道。
李秀琼呵了一声。
赵守民摆了摆手:“你走吧。”
“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沈湛道。
赵守民说:“我们没什么需要的。”
李秀琼冷不丁道:“我有。”
“阿姨。”沈湛看向她:“你说。”
李秀琼死死盯着他:“你能办到吗?”
沈湛:“我会尽量去做。”
“只要你想就能做到。”李秀琼质问他:“你能给我儿子偿命吗?”
沈湛看着她:“我不想,也不能。”
“你给我滚——!”李秀琼指着门外,大声道:“你快滚快滚!听没听到!听没听到!快滚啊!”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颗红彤彤的大苹果砸向他。
沈湛躲开了。
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
然后滚落在沈湛脚边。
李秀琼泣不成声,赵守民连忙走过去抱住她安慰。
沈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了三秒钟,然后转身走掉。
林佳音听到室内的哭喊争吵声,刚想进去看看怎么了。
下一秒,沈湛就走了出来。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眼底的担忧毫不掩饰。
沈湛牵起她的手,捏着手指玩,很淡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林佳音点点头:“没事就好。”
“走吧,送你回学校。”沈湛道。
林佳音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发现沈湛并没有打火。
他在抽烟,手肘搭在窗户上,眼皮半耷,神色淡淡的。
风吹进来,白灰色的烟雾四处飘散。
很快朦胧了他的脸,掩住了他的表情,却遮不住他的难受。
很明显,又很无奈。
林佳音不由自主地想起月明湖前的他,清江江畔前的他。
也是这样抽烟,似乎身上背着沉重的枷锁。
看得她好心疼。
她想做点什么,但找不到方向。
又是一阵风吹进来,林佳音呛了口烟,猛的咳嗽好几声。
沈湛回过神来,将烟掐灭,又将所有的车窗摇下。
“沈湛。”林佳音出声。
沈湛正垂着眸开空调:“怎么?”
“你能不能戒烟啊?”林佳音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沈湛手顿了下,然后抬头。
他背着路灯,琥珀色的瞳孔在此刻骤然变得漆黑,眉眼微微一挑,仿佛什么难受都没了。
“不能哦。”他笑了笑。
林佳音鼓着腮帮子“噢”了声。
沈湛见她又难过又沮丧的样子,学着她那种可怜巴巴又委屈兮兮的语气喊她名字。
“林佳音。”
林佳音昂起脑袋:“嗯?”
“我今天教你函数信号发生器了。”他说。
林佳音点点头。
“陪你去剧场看舞蹈剧了。”他又说。
林佳音又点点头。
沈湛刻意压低了点嗓音,听上去懒懒散散的:“还给你买了一大罐糖果。”
“是不是该谢谢我呢?”他解开安全带,欺身压过来,神情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谢谢你!”林佳音吞了吞口水,脑袋紧张地往后仰。
沈湛眨巴了下眼睛,长密的睫毛在冷白肌肤上拓出深刻的阴影。
“就这样?”他笑了。
林佳音缩着脖子,带着点哭颤音:“那要怎样啊?”
“这儿。”沈湛咬了下纤薄的嘴唇,勾引似伸出食指点了点,一本正经的不要脸:“要亲亲才够。”
第26章
还没等林佳音反应过来, 嘴唇就被含住了。
沈湛一手揽在她脑后, 另一支胳膊肘撑在椅背。
烟味和她嘴里的糖果味儿交织, 融合成了一种迷人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间, 沈湛想把所有的苦都让她一起尝。
但是。
太苦了, 苦到他不忍心。
浅尝即止后,沈湛放开了她。
林佳音一脸懵遭地窝在副驾驶。
沈湛捏了捏她的脸, 以示安慰。
系上安全带后,车子平稳地驶上道路。
窗外霓虹街灯一闪而过, 林佳音缓过神来后问道:“他们是你亲戚吗?”
沈湛打着方向盘:“不是。”
“噢。”林佳音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躲避似地看向窗外。
余光里注意到她的动作。
沈湛偏头看她一眼:“想问什么就问。”
林佳音转过头来, 和他形成对视。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说。
林佳音认真地道:“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沈湛神情一顿。
他以为她会问类似于赵野是谁, 李秀琼为什么会如此憎恨他等等之类的问题。
再不济, 也要问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她什么都不问,还是祈求的语气,让他不要难过。
沈湛笑了笑,“不难过。”
林佳音撅着嘴:“不能骗我。”
“不骗你。”沈湛说:“有小太阳在,我就不难过。”
林佳音弯起眉眼笑了:“我会一直在的, 永永远远的。”
沈湛轻哂一声。
她的情感表达总是直白的,坦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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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佳音在门禁的最后一刻到了宿舍楼。
她跑得气喘吁吁的, 宿舍阿姨正好在锁门,她蹙着眉训斥:“早点回来就不用跑了,也不知道大晚上的在外面干嘛。”
由于这栋楼全是舞蹈系的女生,宿管阿姨见多了不检点的事情,对所有学生都不怎么友善。
半个月前, 有位喝醉了酒的女生,披头散发,画着大浓妆半夜敲门,鬼哭狼嚎的把宿管阿姨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从此之后,宿管阿姨见谁晚归都要淬几口。
林佳音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宿管阿姨冷着眼:“你最好说到做到。”
林佳音点点头,忙不迭地跑了,唯恐宿管阿姨对她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寝室没开灯,一片漆黑。
周末会推迟半个小时熄灯。
林佳音以为陶茉睡了,轻手轻脚地洗漱,等看到她凳子上挂的睡衣时。
林佳音踮脚掀开她的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