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原来是这种感觉。
并不是她以前那样,孤单地苏醒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VVIP高级病房里,然后那个人带着一脸和煦如春风的假笑握着她插满针管的手:“阿沁,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相比那个人虚伪的嘘寒问暖,倪沁更喜欢现在这样。
天地广阔,只有她和魏迹,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天上璀璨的星河。
半晌之后,魏迹轻轻吐出一句:“妈的,累死爹了,幸亏你是个苗条的矮子,这要是胖子掉下去他就躺这儿等死吧,魏爷爷真是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魏少爷一句话给自己连升两辈儿,但这句话让倪沁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躺在雨后的草地上,能闻到青草和泥土混合的芳香,抬头能够看见星空,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在眼前飞过。
身边不远处是那辆被魏迹把储物箱翻得乱七八糟的哈雷,还有他找到的绳子和用他的衬衫和外套一起设计出来的秋千一样的救生工具。
倪沁用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人,指尖触摸到的地方,能够感觉到魏迹强有力的手臂肌肉被绳子勒出来的一棱一棱的凹痕,她开口:“魏迹,萤火虫好美。”
魏迹应了一声:“嗯,美。”
倪沁觉得自己胸腔里充满了莫名的温暖,明明连桃子都没摘到就出师未捷了,却像是刚喝下一杯暖呼呼的白桃乌龙,她轻声说:“魏迹,谢谢。”
第20章
倪沁是个神奇的矮子,说完谢谢就开始装死了,额头烫得像个火炉似的,着实把刚从坑里爬出来的魏迹给吓了一跳。
要不是人家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魏迹我头好晕啊”,魏迹差点要给她做个人工呼吸了。
回去的路上魏迹第一次体会亲自“倪式飙车”,倪沁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别说起摩托飙车了,估计好好坐着都费劲。
他拿着绳子把倪沁跟自己绑在一起,生怕骑着骑着小矮人从后座“嗖”地飞出去。
骑摩托他只试过几次,都是那群狐朋狗友谁谁谁买了新摩托大家轮着上去试试那种的。
老实说魏迹是有点怕这玩意儿,两个轮儿的东西哪能有四个轮子的稳啊,他总觉得摩托更容易出事儿。也就是为了挣个面子,才勉强骑过那么几次。
恭山的夜晚确实漂亮,萤火虫越聚越多魏迹都无暇顾及,最开始他还中规中矩地慢速骑着。
但倪沁环着他腰的手臂越来越无力,而且魏迹能够感觉到她贴在他后背上的脸颊温度越来越高,就像是他腰上绑了个人形自热挂件似的。
魏迹很急,车速越来越快,风驰电掣,甚至路过那个被倒了的树干横在路上的小路时,他连一丝丝停顿的意思都没有,有样学样,直接就从上面飞了过去。
一直到回家之后魏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飙车飙得有多猛。
魏少爷摸着鼻子想,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矮子者就越来越疯魔,连飙车都OJBK了。
一边感叹着,他也没忘了进屋先给倪沁吃了感冒药,倪沁喝了热水好像精神了点儿,晕乎乎地洗澡去了。
魏迹本来也想洗个热水澡,但想来想去都觉得小矮人一会儿出来需要人照顾,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衣服起身去了对面。
也没觉得自己几天没过来,这破屋子连浴室都一股子灰尘味儿,但也没有魏少爷身上脏,冷水冲刷掉了他身上的泥土,沿着肌肉线条变成棕黑色的泥浆流淌进下水道里。
魏迹扭过身子在镜子前面照了照,身上都是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伤口,背上还有一大块淤青,里面有些发紫的淤血痕迹。
刚才还叉着腰一脸严肃地站在花洒下面冲水的人,看见自己身上的伤,丧着脸心疼了自己3秒。
这特么的大概是魏迹27年的人生里最狼狈的一天了!
疼么?
其实很疼。
但他没有时间顾虑自己,从浴室出来魏迹急急套上裤子,边往对面走边套上了件纯棉的深灰色短袖。
棉质短袖碰到皮肤上的伤口,魏迹皱着眉“嘶”了一声,脚下步子却是没停,推开门就看见倪沁躺在他的沙发床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倪沁家还是那么整洁,屋子里依然是那股淡淡的柑橘精油的味道,客厅宽敞明亮,只不过茶几上堆着魏迹看了一半扣在那儿的画册,餐桌上摆着魏迹和倪沁没来得及收的水杯。
而倪沁蜷缩在沙发床上,看着小小的一团,还生着病,怎么看怎么招人心软。
魏迹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还是烫,多亏了前阵子他自己才刚生过一场病,记住了倪沁照顾他时候的步骤,魏迹拎过药箱熟练地撕开退热贴贴在了倪沁发烫的头上。
也不知道倪沁怎么想的,她家药箱里的退热贴是宝宝用的,小小的,前阵子他贴的时候就被倪沁笑过,现在风水轮流转,魏迹倒是有那么点笑不出来,只想着让她快点退烧。
倪沁头发没吹干,湿哒哒地披散在胸前,把她身上暗红色的家居服打湿了一片。
魏迹生怕倪沁着凉,拿了吹风筒扶着倪沁的腰一点一点地帮她吹着头发。
她的发丝很柔顺,从魏迹指尖滑过,像是丝绸的感觉。
魏迹觉得自己也有点热,热得口干舌燥,起身的时候给自觉地吃了两片感冒药。
小乖蹲在柜子上好奇地看着沙发上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刚张开小短手准备飞过来,被魏迹指了一下,恶狠狠地警告:“老实呆着,你主子现在可护不住你,敢过来把你丢出去喂猫。”
小乖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调转了方向慢悠悠地跑到桌子上吃坚果去了。
倪沁一直没醒,魏迹就这么一直守在她身边,让她躺在沙发床上盖着小毛毯,自己缩在床脚靠着困得直磕头。
夜里三点多,倪沁迷迷糊糊地出声了:“冷。”
魏迹一个激灵清醒了,凑过去轻轻撕掉退热贴,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还好,脸颊居然还这么烫,是不是应该吃点专门退热的药了?
为了让倪沁好好休息,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夜灯,魏迹抱着药箱里的药蹲在夜灯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说明。
笨手笨脚地找到了之前倪沁给他喝的那种退热颗粒,魏迹拎着说明书,自娱自乐地戳了戳倪沁红扑扑的脸蛋儿:“矮子,肝肾功能不全者不能服用哎,你行不行啊?”
倪沁蹙着眉头动了动,把魏迹吓了个半死。
这要是她真的听见这句话,估计是要骂死他的,毕竟我们生龙活虎的时候也是个霸气的矮子。
魏迹拎着药去厨房烧了热水,又往里加了两滴蜂蜜,轻轻抿了一点试了试水温才端给倪沁。
“皇上,魏贵人服饰您喝药来啦!”魏迹扶起倪沁小声喊了一嗓子。
倪沁皱了皱眉头连一点睁眼睛的欲望都没有。
嘿,不醒怎么给你喝药啊!
魏迹像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小矮人儿,起床喝药啊!”
“倪倪呀,你妈叫你回家喝药!”
“倪沁!药不能停!不要放弃治疗!”
无论他说什么倪沁都没有要睁眼的意思,最大的回应就是皱着眉往魏迹怀里钻了钻。
魏迹一手端着药,另一只手高举着,眼睁睁地看着倪沁窝进了他的怀里,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她身上有清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味道,贴过来时带着热乎乎的温度,感受到她某个柔软的地方蹭着自己的魏迹,头皮瞬间就麻了,手一抖手上的药差点泼出去。
今天确实抱也没少抱,甚至一度抱得很紧,但那是在陷井底下!那是在危机时刻!谁也没工夫想别的。
现在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坐在床上,昏暗的灯光下,魏迹甚至觉得自己某个地方可耻地要起反应了。
呸,魏迹你要不要脸,人家倪沁还病着呢。
魏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再感受到倪沁传来的不正常的高温,那点点暧昧的心思也没了,担心地拍了拍倪沁的背:“矮子,你得吃药啊,我家对面住了个做互联网的,A市富豪榜排名前五,他家儿子就是发烧烧傻的。”
魏迹一想到对面别墅里那个穿着4位数价格的衬衫跟他家金毛狗蹲在一起刨土的傻儿子,他默默地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