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乌龙(23)

A市的中小学都有规定,每星期三和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特长课,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参加。

魏迹这句话当然是玩笑,但说完他又有点好奇:“矮子,你以前上的都是哪所学校啊?A市的么?”

他心里琢磨着,A市才多大,公立学校加上私立学校一共也没几所,没准儿以前他们见过呢。

倪沁把摩托头盔摘下来甩了甩头发就跟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往魏迹身后指了指:“看见那棵大树了么?桃树就那片树林里。”说完就要走。

魏迹突然就知道他看见那个什么回归倒计时的时候为什么心烦了。

因为倪沁。

他虽然说过以后回A市请倪沁吃饭,也说过自己家住在哪栋别墅,但这些倪沁从来都没回应过。

她每次都是岔开话题或者干脆当作没听见。

就好像回A市以后从来就没想过跟他再有交集似的。

魏迹一把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倪沁:“你家住哪?”

“嗯?”倪沁不解地扭过头,看着魏迹说黑就黑的脸,拍开他的手,“犯什么病呢。”

实际上倪沁心情也不是很好,她是出了门之后才发现恭山居然罕见地阴天了,还是那种让人很闷的阴天。

刚才下了摩托就山里就起风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很怕一会儿会突然下起雨来,这样的天气让她变得有些急躁,魏迹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见,一心只想着摘完桃子赶紧回去。

偏偏魏少爷这会儿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又开始耍脾气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手被她拍开之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倪沁走了两步回过头,有点无奈:“魏迹。”

魏迹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步子迈得很大,一看就知道他在生气。

恭山上不能乱走,倪沁带着他走的路都是被人踩出来的小路,眼看着魏迹往草丛里走去倪沁又喊了他一声:“魏迹!”

魏迹非常郁闷,他不明白,明明他和小矮人相处得挺好的,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见面就吵、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怎么她就是对家庭住址之类的事情避而不谈!

难道现在的相处都是假象?

难道倪沁心里觉得他这人不行想等他滚蛋就不联系了?

为什么?

我们相敬如宾又门当户对的兄弟情都是假的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们已经坐上了友情的巨轮泰坦尼克号了吗!

魏迹大步走着没注意脚下有一堆铺好的树枝,踩下去的同时倪沁拉住了他的胳膊:“魏迹别...”

倪沁的话没说完,魏迹脚下的树枝发出“咔嘣”一声脆响,在他错愕的眼神里,两人一起跌了下去。

第18章

魏迹在掉落的一瞬间,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本能地把拉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掉落的倪沁护在了怀里。

平时混迹在健身房可见也不是没有用,不止留下了腹肌和马甲线,还在关键时刻伸手利索地在下落前把自己垫在了下面。

“噗通”。

魏迹和倪沁同时摔在了坑底,几米深的大坑导致他落地时顿时眼冒金星,甚至脑子都空白了一瞬,疼痛的地方太多魏迹一时间甚至分不清痛的到底是哪里。

他额头暴起青筋,骂了一声,咬牙起身,急着查看倪沁的情况,又怕伤到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托着倪沁的后背:“矮子,没事儿吧?”

倪沁平时再刚看着再嚣张,也毕竟是个女孩子,闭着眼睛,眉心微蹙,沉默着没说话。

魏迹一下子就慌了,喊出来的声音也哑得厉害:“倪沁!倪沁你没事儿吧?”

倪沁睫毛抖了抖,勉强睁开眼睛,指着自己的腰侧,小声说:“好像受了点伤,先别动我。”

情况发生的突然,魏迹只来得及在跌落的一瞬间护住倪沁的头,但这个坑并不是个平坦的土坑,还有些立在边缘的参差不齐的树枝。

听见倪沁这么说,魏迹更紧张了,伸出手轻轻掀开她的黑色皮衣,里面的白色小草莓印花短袖,衣摆染上了一块草莓图案那么大的血污,殷红的鲜血惹得他手一抖。

“别动,没事儿。”倪沁在魏迹想要掀开她衣摆查看伤口时突然说话了,说完又安抚似的拍了拍魏迹的肩,“真的没事儿,让我缓缓。”

魏迹就是在倪沁虚弱又逞强的声音里自责得无以复加,他从来没见过倪沁这么爱逞强的女生。

不哭也不吵,就平平静静地说,没事儿,让我缓缓。

有那么一瞬间,魏迹希望倪沁能想胖子他们抱怨的麻烦女友一样,大哭着大闹着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我不会嫌你烦,只会抱紧你。魏迹想。

“对不起矮子,我不知道会踩到坑里。”魏迹慢慢扶着倪沁坐起来,像是扶着易碎的玻璃制品,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倪沁应该是很疼,缓缓呼出一口气,但眼底居然还带着点调侃,虚弱地说:“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么魏少爷?”

魏迹愣了一下,听到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慢悠悠地开口:“这是捕野猪的陷井啊,然后你就掉下来了。”

他看着倪沁灰扑扑的侧脸,额头和脸上都沾染着灰尘,脸颊还蹭破了一点渗出点点血迹。

这个位置,那次她拿着石头砸开玻璃窗把发烧的他从屋子里拖出来,被飞溅的玻璃划伤的也是这个位置。

魏迹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想要在回A市之后再跟自己这样的人联系。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麻烦精。

一个连捕野猪的陷井都会掉下来的麻烦精。

倪沁感受到了魏迹的沉默,扶着腰侧慢慢回头,看了眼魏迹拧着眉头的脸:“怎么了?伤到了?”

魏迹掉落时垫在倪沁下面,承受了倪沁落地的重量现在其实浑身都很痛。

但身体上的疼痛没有刚才那个认知来得更让人沮丧,他垂着头,哑着嗓子开口:“矮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回A市之后不想跟我再联系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跟你联系了?”倪沁靠在他身上虚弱地问。

魏迹说:“你心里觉得我很废物吧?特别看不上我吧?就像我管你叫矮子或者小矮人一样,你心里叫我什么?”

换了是平时,倪沁未必说出来,她没有魏迹那么厚的脸皮。

但这会儿同时跌进几米深的捕兽陷井,什么时候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两人又都这么虚弱,肯定是没有精力打架的。

倪沁笑了笑:“叫你娇花,叫你巨婴,也骂过你白痴。”

“嗯,你骂的对。”魏迹说。

“喂,娇花先生,你不会是摔到头了吧?”倪沁对魏迹的态度感到很诧异,不得不捂着腰侧缓缓转身,警告道,“别在这个鬼地方跟我耍少爷脾气啊,我这会儿心情也没有多好。”

魏少爷蔫耷耷地点头:“嗯,你骂我吧,打我吧。”

倪沁不敢有大动作,蹙眉看着反常的魏迹:“你刚才为什么生气?走那么快?掉进陷井里摔消气了?突然这么好说话?”

魏迹闷闷地开口:“刚才问你你在A市住哪里,你不是不想说么,没关系,我回去之后不会打扰你的,这段时间也确实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没有我你也不会掉进这个野猪陷井里。”

“Ness呢?不请我了?龙虾也不带我吃了?”倪沁问。

魏迹突然抬头,对上倪沁眼睛,试探着问:“你不是回去之后不想联系我么?我以为你不愿意跟我吃饭。”

倪沁突然笑了,还没说话,一滴雨水砸在了她鼻尖上。

倪沁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随后霍然睁大眼睛,盯着魏迹衬衫领上的一点灰尘,讷讷说:“魏迹,帮我看看,是不是下雨了?”

这句话倪沁做噩梦的那晚也说过相似的,当时魏迹还以为她只是怕下雨会把院子里的花打坏,甚至后来收拾厨房的碎杯子的时候魏迹还想过,那句话也许就是倪沁怕他多问所以随口搪塞他的。

但现在看到倪沁满眼惊恐却不敢抬头看天,睫毛轻颤着的样子,魏迹皱了皱眉,看了眼阴沉得发灰的天空,抬手抹掉她鼻尖的雨水,像是怕吓到她一样,轻声回答:“是,要下雨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大雨从云层中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魏迹和倪沁脸上和身上。

倪沁猛地闭上眼睛,连捂着腰侧伤口的手都松开了,紧紧攥着魏迹的衣襟和胳膊,颤抖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魏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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