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
“祝陛下多子多孙,子嗣兴旺。”
第二下。
“祝陛下能成为百姓心中贤明的君主。”
第三下。
“祝李经以后,”一滴泪水从在空中落下,悄无声息,是她胆大妄为,直呼天子其名,“健健康康,平安顺利,能找到给你幸福的人。”
李经的眼底一面阴霾。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走!朕不放你走!朕就要折你羽翼!朕就要你当朕的皇后!”
“没有人会给朕幸福了,朕已经试过了,都努力过了!”
——所以,你不要爱他了好不好!
就是爱她,真的只爱她一个。
“因为,李经爱苏成之。”
因为早在最初时,便是李经教会她,爱不是束缚。
“所以李经不会伤害苏成之。”
爱不是伤害。
“放我走吧,李经啊。”
爱是相互成就。
“以前有千般万种不可以,如今也有,未来也有。”
这是被埋在苏成之和李经心底,各自隐秘的秘密,她先李经一步走了出来,李经是苏成之既尊敬又亲近的人,无关男女情爱。
谁都会有被自己的心结困住之时,苏成之知道,每个人潜意识里都有一个穷凶极恶的自己,只是李经从魔障走出来后一定会清醒的知道自己不可以,不能够。
李经独自放空了许久,突然伸手将他平日里最喜欢佩戴的木簪子从发丝中抽了出来,看了有一会儿,还是将它握在了手心,不能扔,他不能扔。
“优柔寡断。”
是他先放弃的,又有何资格再说回头。
看着她好好的,不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么?
而后他又细细地捋了一遍苏成之临走时说的话。
“我从甘露殿出来时,碰到过好些次……挺着肚子等您的珍贵妃,几回下来,相互之间熟了眼。满月宴,她逮着机会同我说,她根本不是王太傅的嫡女,她是少数被培养长大的幸存女婴。”
“已经是此般嚣张,目无王法。”
苏成之把头重重磕在宫砖上,红了一片。
“臣自是知道,臣有何心思是瞒不过您,但臣说的不无道理。恳请陛下为了天下苍生,下令出兵。”
玄武大道上只剩了一架马车。
此刻已是丑时,难为林尚等她等到干脆在马车上呼呼大睡。
他是个警觉的,听到苏成之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就回了神。
这天气,日头高照,苏成之出宫这段路莫约也就走了一盏茶时间,后背已是汗意涔涔。
林尚伸了个懒腰,故作漫不经心道:“你……常弘在太阳底下等了你两个时辰。”
“你去驶马,我都快受不来身上的粘腻了。”
“……”好。林尚默默为自己的多嘴后悔,他是追求独身的侠士,本不该这般多管闲事。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真的好讨厌,突然就很意难平。喵喵p。
然后李经和我说:我的番外不可能是he。
你说气不气。
求求你了让我he行吗?
李经:朕不允。
李经说只要他的身份没变就注定不可能he。
生气了,能不能少讲点逻辑。
第66章 冷漠
八月本是一年中赋税入账最多的月份, 户部的账目却是由商铺地税,到田粮赋税,一项比一项不能看, 出现了大规模的恶意逃税。
是王仁守在暗中给户部使绊子。
苏成之亲自下令将八九月赋税入账合并, 八月税收征收延期。
九月九举制彻底取消了沿用多时的六部举荐制, 各部可直荐名额直接缩小至往年的半数不到, 群臣反对,而李经态度强硬, 不容再议。
圣意显而易见,李经这次要选拔出新的心腹之臣,一时间“宫廷派”是人人惶恐,他们出身世家,乃名流后人, 从小接受正统精英儒学教育,自是不愿与出身卑贱之人为伍, 在他们看来,布衣只配呆在乡野之间给他们提供产粮,或是经营普通商铺维持生计,按时缴纳赋税即可。
朝堂圣洁, 怎能由布衣糟蹋了去, 布衣的血脉是低贱的,只能配得上“服从”二字。
至九月一,监考圣谕于弘文贡院外公示。成元一年举制由当今天子李经亲任主考兼主监察,户部尚书苏成之, 礼部尚书季风行任副监察。
王仁守得到消息后当即喘了两口浊气, 依着李经的意思是革新派与宫廷派各占一副监察,倒也算“公事公办”, 只是凭什么是季风行?他从开元五年起,哪年不是监考,这般行事又与生生羞辱他何异。
王仁守寻出了晋太宗赐予他的令牌,正了乌纱帽,双手举着那令牌,步行至明宫外要求面圣。所到之处引无数注目,百姓皆是窃窃私语,季风行得此消息后忐忑不安,连酌一壶烧酒压惊,按说他也是颇负盛名的老儒,虽未任过监考一职,但临安季氏可比临安王氏的地位还要高上一两分,王仁守占着茅坑这么久,挪个位置怎么了。
林尚正躺在甘露殿屋檐上,口中叼着一根不知哪捡来的野草,远远瞥见了王仁守双手持着令牌走来,他将野草吐掉,由衷佩服苏成之好一招请君入瓮,当真是天生权谋家。
彼时,王府已被禁军包抄。
季风行一派,为了监考位置,甚至一个屁都不会放,不使绊子偷偷捂在宅子里幸灾乐祸都算对得起王仁守一派了。苏成之指定季风行担任监考,只一下就掀弄起宫廷派的暗流。
对此苏成之谦虚地表示:“本就不稳固,因为共同敌人才结合,必会因为利益不同而分裂。”
王仁守落马那日,形象全无,毫无平日里的老儒风范,嘴里吐出的话竟是比市井角落里的还要污糟,李经无意遮掩,命禁军光明正大给其扣上脚链,反手押送回大理寺。
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儒学凌驾于皇权之上,李经就是要让世人都看清楚,老儒犯法,与庶民同罪,依然是要上脚链游街,依然是要被押送至大理寺。
何为名声?
普天之下,若百姓大同,又怎么会没有名声。
八月夜的常府,总有一间房亮着烛光。
苏成之洗去自己在王府鸡飞狗跳时染的一身风尘,深夜造访常府。
“成人睡了吗?”
“还闹着呢,她现在啊,就是个小娇娇,非要常弘哄才肯睡。”
苏成之眉头微皱,“这可不是好习惯。”
“大家都这么说,可常弘偏生就是要宠着,其他人哪拦得住。”
细指抚平眉头,苏成之垂眼看着在竹篮里闹腾的苏成人,半是无奈半是纵容。“你呀。”
苏成之尝试着自己哄了一会儿,苏成人一个大白团子被她抱在怀里似乎是很不满意,左右扑腾几下挣脱不开,粉粉的唇瓣一张,洪亮的哭声便传了开来,响彻常府上空,波及书房,奶娘见状赶忙抱了过去,低声哄着:“成人乖乖的,常弘哥哥等会儿就来哄你睡觉觉啦,不乖的话,常弘哥哥生气了,就不来看你了。”
“哇!”苏成之似是听懂了奶娘的话,哭的稀里哗啦,甚至打起了嗝儿,上气不接下气,好生可怜的模样。
奶娘从屋头晃到屋尾,低声下气地说:“没有,是王姨乱说话,常弘哥哥怎么会不来看你呢,常弘哥哥最爱我们成人了哦。”
“他还在读书?”
“只要书房的灯还亮着,小少爷都是在读书。”
苏成之点点头,客气了几句,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常府。
夜空中星子稀疏,苏成之默默在心里又记了一天,她已经五十天没有同常弘说过话了。
几乎是她前脚刚迈出常府大门,常弘就轻手轻脚地把门推了开来,远远地跟了上去。
常弘知道苏成之每日都坚持练武,可她努力了许久还是小小一团。
以前苏成之总是瞪着常弘,威胁着问他自己有没有长高,常弘都哄着她骗着她说高了一点点,但其实常弘眼里的苏成之是越来越小只了,因为她好似已经完全不长个儿了,可常弘又完全压不住自己还在生长的体格,导致常弘看苏成之是越看越小了。
若是他不看紧点,谁知道这么小一团的人会不会突然消失了去。
提着烛台的腕子也太纤细,常弘在“成人”府的时候,明明暗地里把苏成之养壮养肥了不少,他前脚一走,苏成之就放飞自我,随意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