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琛胸口像是有块血蓄积在那,上不去下不来,端着粥的手手背上青筋迸发,咬牙道:“朕不会随你意的,从明日开始,你以后日日夜夜都随在朕的身边。”
温初酒垂眸,漠然道:“请皇上出去。”
如此疏离的态度,祁琛深呼吸,道:“温初酒,朕就是太纵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将那碗粥啪的一声放在了桌案上,只是声响很大,粥水却没有洒出一点点。
她垂眸,眼眸轻颤,站起身端起了那碗粥,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似地小手抓着有些还留有祁琛余温地匙羹,张开略干起皮的小嘴,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白粥是什么味道,她已经没有味觉品尝了。
但白粥或许本来就有点涩的吧,不然她怎么可能心口这么苦呢......
有种叫无能为力的种子在她进宫的那一刻便在她心口扎了根,随后用她这么久以来的泪水浇灌灌溉,慢慢的长出了叫做百感的藤曼,继而又慢慢的缠绕着她的全身,束缚着她,禁锢着她。
她面无表情的喝完了一碗粥,继而抬手,从胸口处掏出了一个小药罐。
这是林九给的假死药。
只要吃进去就可以自由了。
温初酒握着药瓶的手收紧,喝了点粥润了嗓子,如今说话倒是没有那么疼了,只是声音还有点哑,道:“去帮我取一壶酒来。”
宫人立刻道好,转身跑了出去。
而温初酒就站在殿内,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她感觉自己的眼前无限回放着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祁琛的折磨,她为了温家人能活命,每日忍受着折磨煎熬,但伴君如伴虎,画面一转,就变成了梦里的温家被血洗成河,温城玉的通敌叛国,还有孩子和梦烟的离去,种种,种种,都压的她心口喘不过气来。
温初酒闭眼,这么一坐,就坐到了夜间。
外头的雪落的越发的大了,寒风沿着门灌进来,她丝毫没有觉得冷,她低声对着宫女道:“替我拿纸笔来。”
宫女应道,立刻拿了纸笔上前,这个宫女是温初酒进温湫宫便伺候着的,听见温初酒要纸笔,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因为她觉得今日的温小姐似乎格外的不同,往日就窝在床榻上睡觉一动不动,但今日喝完了粥,她就一直坐着,坐到了现在,方才开口说了要纸笔的话。
宫女发呆的期间,温初酒已经将字写好了,此刻正坐在凳子上,瘦弱又修长的手指将纸张折叠起来。
烛火摇曳下,她拢了拢有些单薄的衣裳,抬起眼眸,轻而又轻的道:“你帮我把这封信收好,今夜过后,若有一日,皇上来了,你便把这封信交由给他,若他一直没来,你便不要主动给。”
宫女再傻也能听出其中的不对劲,正准备问温初酒,却看见她对着她摇摇头,复而又低声道:“你去帮我拿件裘衣来。”
宫女应道,转身便去拿裘衣。
温初酒顺势将信放在了粥碗底下压着。
宫女道:“温小姐要出去吗?”
温初酒接过裘衣手轻轻的无力的披上,低声道:“嗯,去承天宫。”
“去承天宫?”宫女道:“那那封信......”
温初酒虚弱一笑,道:“那封信,是今夜过后的信,现在你就当没有这封信,送我去承天宫就好了。”
宫女垂眸道好,想从温初酒的手上端过那瓶酒,却给温初酒伸手截住了,她的声音宛如秋风般低弱温柔,道:“这酒我自己拿着,是我要和皇上喝的。”
宫女一想到这,又看见那封信,不免心头一喜,误以为是温小姐看开了,终于肯和皇上和平相处了。
从而忽略掉了温初酒将药罐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药丸吃进了嘴里,顺势在这黑夜中,将空了的药罐子随手一扔,恰恰好就扔到了湖水中。
湖水在黑夜中响起咕咚声,引起一圈圈的涟漪。
温初酒伫立,抬眸,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承天宫,那束缚着她的无能为力的感觉似乎消失了。
这几日,她每每入睡都能梦见那流掉的孩子,他血淋淋的喊她娘亲,问她为何不要他,继而半夜惊醒,她都能吓出一声冷汗。
温初酒敛神,耳边回荡着祁琛说的话。
他说他不会拿她的命;
他说要她百年后和他一起葬皇陵;
他说要她日日夜夜陪着他。
那她现在就是要去告诉他,她不会陪他,更不会和他葬在一起。
然后,在他面前,亲手了结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吃了吃了!!吃了假死药了!!!火葬场开始了!
明天就死了!!然后男主就撕心裂肺,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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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留言有红包!
子时一过便是新年, 雪落得也大, 白白的厚雪覆盖在整个皇城, 红砖绿瓦, 白色皑皑, 美不胜收,如今整个皇宫都悬挂起了红色灯笼, 喜庆又温暖,红白相间, 倒是有种别样的美感。
承天宫里,殿门紧闭, 烛火在灯罩里火光摇曳, 龙案上放了小香炉, 徐徐的往上升起白烟,渐渐的消失在半空中,醒神的薄荷香挥散出来,沁入人的耳鼻,让人醒神醒脑。
温初酒穿着白色的裘衣, 葱白的小手端着那壶酒,步伐轻慢, 跟着王德显走进了内殿。
不一会儿便到了殿门口,小太监眼疾手快的将门打开,她抬脚,正准备跨过门槛走进去,却听见王德显笑笑, 低声道:“温小姐,麻烦您给老奴看一下您手上的瓶子......”
皇上的衣食住行都是严格把控的,特别是吃食方面的东西,都要用银针测毒,温初酒点头,表示理解,继而将手中的这壶酒递给了王德显,道:“劳烦王公公了——”
只是话音刚落,里头便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道:“无需验了,拿进来吧,其余人退下去。”
祁琛的话,给宫人们听的一清二楚,皇上如此信任温小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王德显应声退下,顺势将殿门关上了,外头的寒风都给隔绝在门后,里头倒是暖和,地龙烧的足,她披着裘衣的身子渐渐有了些许的暖意,她捧着酒,迈着小步,绕过了屏风,看见了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他依旧是那副阴鸷的模样,周身的寒气都迸发出来,席卷在殿下披着裘衣的温初酒身上,她抬起眼眸,神色平静的看向了他。
祁琛坐在龙椅上,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视线看向了她。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许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似乎在争一口气的感觉。
殿内依旧安静无声,半晌后,温初酒听见男人淡淡的声音,道:“你不是说不想看见朕吗?如今又来找朕作甚。”
温初酒踱步走到了殿旁侧的一处桌子上,伸出葱白的指尖轻轻的将酒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殿内响起了细微的声音,她抿了抿唇,神色有一种别样的淡漠,她侧眸,一双桃花眼细细的打量着酒瓶身上的梅花,轻而又轻的道:“祁琛,今日我来找你,不是吵架的,是想和你算算,我们之间的帐。”
祁琛蹙眉,他的视线刚好可以看见温初酒眼角处的梅花,他蹙眉,感觉到温初酒身上有种云淡风轻的感觉,他忽然莫名的觉得有点儿不安。
他舔唇,眼眸微垂,视线放在了写了前日写的那张纸上的几个名字,喉结滚动道:“你要算什么帐?”
温初酒一手从桌上拿了两个杯子,一手拎着酒杯,缓缓的倒了两杯酒,声音轻轻的,道:“你过来。”
温初酒葱白的指尖端起一个杯子,眼神也没看祁琛,淡淡的道:“我们把这瓶酒喝完,彼此之间的帐就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