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周楚楚拍了拍赵佳凝的肩,甜甜笑道:“我一定会让你见到女帝的。”
“所以你不恨我?”赵佳凝不由得有些好奇。
“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周楚楚踏着闲步,姿态雍容:“齐王薛海生性□□,最喜欢做的,就是勾三搭四。我相信你也是受他蛊惑才乱了本心,之前罚也罚了,跪也跪了,知错就改,我们就还是好姐妹。”
“当……当真?”
“当真。”周楚楚露出一个妥帖的微笑,甜美道:“快回去好好梳妆打扮,没准过了午后,我们便要进宫了。”
赵佳凝痴痴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
要说周楚楚这话说得果真没错,的确是没等到午后,宫中便派人传来了消息。女帝亲召齐王夫妇入宫面圣,京中谁人不知,正是为着齐王妃休夫一事。
周楚楚什么也没带,就带了个随侍的婢子一同与齐王往宫里去。同薛海共坐在马车里,周楚楚浑身都在犯恶心,夫妻二人一路无言,很快就抵达了宫门正门前。
周楚楚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望着身前巍峨雄壮的皇城,心中思绪万千。
她又隐约想起当日女帝赐婚的场景,便也是在这皇城正宫门前,铺满十里锦绣烟火。伯逸身驱骏马奔腾而来,一声“阿婴”唤得情深入骨。可惜伯逸已死,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薛海,伯逸是伯逸,薛海,就只能是薛海。
周楚楚没有多想,托着婢女的手便直接朝宫内走去。薛海灰溜溜地跟在后面,早就没了亲王应有的锐气。
二人进了约定好的大殿,只见殿内一片昏黑。周楚楚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檀香味,那味道令她略有些难安。
“听说你要休夫?”嵌满花鸟虫鱼的屏风后忽而传出女帝的声音,周楚楚旋身而跪,叩礼道,“圣上英明。”
女帝也是个说话不爱遮掩的直性子,她叹了口气,款款道:“你不是不知道,齐王与你的婚事,是朕当初钦定的,你如今要休夫,就是在打朕的脸。”
“楚楚的确不敢忘记,可即便冒着忤逆陛下的风险,楚楚也还是要休夫。”周楚楚鼻息触地,眼神中满是坚定。
“好!很好!”女帝拍了拍手,怒声道:“那你可知,我大梁从无女子休夫的先例,就算朕同意了,这大梁律法也不会同意!”
“回禀陛下,楚楚自知大梁律法从无女子休夫的法条,可正是因为没有相关律法,所以这大梁律令,更是管不着楚楚休夫。”
“真是一张巧嘴。”女帝面色一寒,看向战战兢兢的齐王,道:“你就是这么管教你家内阁的?你看看,把她娇纵成了什么样子!”
“陛下息怒……”薛海忙磕了个头,解释道:“此事与儿臣无关,是她铁了心要休夫,还在陆府诗会上公开令儿臣难堪,一切罪责都在她!”
“罪责?”周楚楚瞪了瞪薛海,不忍反驳道:“你们男人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就是风流,我们女人稍有不满便是罪责?你告诉我,什么是罪责,触发了大梁律法才是罪责!我一没有触法,二不曾作恶,何来罪责?你说?何来罪责?!”
周楚楚这排山倒海的气势完完全全盖过了薛海,见到这样凶悍的王妃,薛海吓得面色黑青。要不是旁边有婢女扶着,只怕薛海又要吓倒在地。
在陆府回程的途中,他本就吓倒过一次。
女帝看着心意已决的周楚楚,感觉就算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有半分松口。思虑片刻,女帝只能先叫起他们,稳定住情绪再说。
周楚楚仰头看着屏风后的女帝,摘下头上的双凤穿云,双手高捧,俯身道:“恳请女帝,收回金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
第6章 06-处死
“放肆!”
女帝大袖一挥,惊得阶下众人都有些犯怵。唯独周楚楚神色沉静,固执地高捧着那支双凤穿云,一动也不动。
“周楚楚,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女帝双眉紧凑,想是气到了极致。
周楚楚头也不抬,只喃喃重复道:“恳请陛下,收回金钗。”
“呼……”旁边的薛海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离与不离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可一想到周楚楚真的走了,便要飞走一大笔丰厚的嫁妆。这到手的肥羊半途溜走,怎么想怎么气。
三人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女帝发了话。她且道,“如果我真收回了金钗,那你这齐王妃的头衔,可就没有了,没了王妃的头衔,你只不过是个商贾之女。个中轻重,还希望你考虑清楚。”
“楚楚已经想得不能再清楚了,陛下!”周楚楚全力一拜,决绝道:“恳请陛下,收回这支双凤穿云!”
“好。”
女帝终究抵不住周楚楚这份决心,她亦深知,这人世间的情爱是最勉强不得的。即便自己强留周楚楚坐在齐王妃的位置上,她也不会真正做好齐王妃,指不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污了皇家圣誉。
周楚楚手上的双凤穿云就这样回到了女帝手里,递过去的那一刻,周楚楚觉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旁人都以为她手里的不过就是一支小巧精致的发钗,怎么可能会感受得到,这支金钗背后的分量何其沉重。
“对了。”女帝突然想起了什么,“齐王,这次与你私通的那个女人,叫什么?”
薛海听到女帝突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忙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嘘声道:“叫赵佳凝。”
见女帝一时有些想不大起来,周楚楚提醒道:“掌政司副统领赵自清之女。”
女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寒声道:“这种玷污皇家人清誉的人要不得。”
“是……是……陛下说得是……”听到女帝把矛头全转向了赵佳凝,薛海忙不迭把责推给了她,“是她勾引我在先!是她勾引本王的!这个女人心思歹毒,妄想坐阿婴的位置,呸,她也配?”
周楚楚听薛海叫得那声“阿婴”,哪里还有什么感触不感触,她只觉得滑稽,无比的滑稽。
“阿婴……”薛海向周楚楚磕了磕头,哀求道:“你快告诉陛下,这事真的与本王无关,是那赵佳凝勾引我的。”
周楚楚狡黠一笑,抬眸看向身后的随行婢女,淡淡道:“你都听到了吧?这样的齐王,够不够薄情?”
那侍女缓缓抬起那张清秀柔美的脸,齐王微微一凛,如临大敌。
自己防天防地地不让那赵佳凝跟来皇宫,结果居然被周楚楚打扮成侍女混进来了!
齐王看着满脸失望的赵佳凝,心中更加慌乱,赵佳凝也不与他多言,忙跪在女帝面前,一点一点讲起与齐王的那些事来。
原来赵佳凝原本是无心齐王的,无奈齐王三番五次骚扰,赵佳凝半推半就,便也从了。齐王许诺若是婚期新鲜劲一过,便休了周楚楚再娶赵佳凝。谁能拒绝齐王妃的位置呢?赵佳凝也渐渐有了些贪念,开始与齐王天雷勾地火,毫无廉耻之心。
赵佳凝说着的时候,眼角挂着泪,一如往日那般楚楚动人。周楚楚就这么冷眼看着,像在看一具尸体,说实话,她已对这个往日的好姐妹完全失去了怜悯。
“好了!不要再讲了!”女帝听到赵佳凝说起她与齐王私通的细节,忙制止住了。那样□□肮脏的话语她不想听,赵佳凝讲得越多,女帝便越是憎恶这个以色侍人的女人。
“让朕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罚你。”
女帝走出屏风,露出那张疲态尽显的脸。她虽日日以琼浆玉液洁面,可还是难掩匆匆岁月带来的衰弛。女帝也深知自己不比周楚楚们、赵佳凝们这样的年轻女人娇艳夺目,可这些抹眼泪装可怜的手段,她这一辈子见过太多太多。
赵佳凝见女帝要罚自己,吓得哭意更浓。她看向周楚楚的方向,渴望好姐妹能为她求情。
周楚楚看赵佳凝这般伤心,哪还忍得了。于是不由得又拜了拜女帝,俯身道:“楚楚觉得——”
赵佳凝眼神泛光。
“——理应就地杖杀。”周楚楚眼神一飘,扫向一脸错愕的赵佳凝,满心欢喜。
这时赵佳凝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
什么好姐妹,什么原谅,周楚楚不过就是在利用自己对薛海的恨,引出自己讲出全部实情。然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让自己再无一丝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