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城墙的地方箭如雨下,温扆不打算浪费那些物资,只是捡的过程艰险一点。
“千儿!”一个老妇人突然从不远处提裙跑来,她似乎刚知道自己儿子要出征的消息,脸上都是泪,她跑上去拽住那个男孩的衣角,转头看着温扆,恨恨地道:“既然那贼人是温大人引来的,何故害我儿!”
【扰乱军心,拖出去斩】
【无知妇人】
【谣言可畏】
温扆没和她多说,直接让剩余的士兵准备就绪。
太守上了城墙,趴在那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身旁,小男孩拿着弓箭的手因为施力而微微颤抖,太守问他:“小烨怎么来这里了?这里是哥哥们干的活。”
男孩看见太守后偏了偏头,咧嘴笑了:“我来保护太守爷爷。”
他又补充道:“还有娘。”
小男孩的脸上还是未褪下的稚气,声音因为没变音而有些尖细。
太守喉咙一哽,看向了别处。
城外的士兵进不来,开始不断搭建云梯,有些人在下面朝墙头的人射箭,阻挡他们毁掉云梯的动作。
弓箭很重,有些人渐渐开始力不从心。
温扆从袖口滑出那片刀片,很平静的说:“不用捡了,其他人和我出城门。”
第10章
城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门外的士兵看见了,骑着马冲了过来。
第一个出来的是温扆。
他将刀片扎进了马的眼睛,在即将跳下来的士兵肚子上踹了一脚。
士兵的肚子有盔甲,但还是被后余力震的摔到地上,掀起阵阵尘土。
不待他回神,温扆踩到他的膝盖上,碾压得听到了碎骨的声音。
士兵吃痛地挥起武器扎向他,被他反捉住刺穿了手心。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城门再次禁闭。
出来的人没有温扆那么利落,他们第一次杀人,又刚学不久,很快就变得伤痕累累。
其中一个男人被险险划破腹部,他们没有铠甲,里面塞着厚厚的棉衣,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血渐渐从被刺破的棉衣里渗透出来,刺痛感强烈地刺|激着神经。
士兵们见他动作稍缓,毫不犹豫地就围了上去。
就在男人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温扆一把士兵从背后掀翻,手握着刀片精准地割破了士兵的喉咙。
男人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温扆当初看着他,温和的说:
“不许战死,战败则逃。”
难以言喻的酸意涌上了眼角,他也听过那些邻居的谣言,他也动摇过。
如今,这位明明可以脱身的人却毫不犹豫地过来救他。
男人拿着兵器冲到温扆身边,他转头想和温扆道谢,却被摁着转回了头。
“注意周边,有事回去说。”
恰好有个士兵冲了过来,道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
明明两方数量悬殊,兵器也无法成正比,却没有人逃跑。
有的人倒下了,城内就会迅速有人冲出来将他带走。
城墙上原本清一色的男人,渐渐也有了女子上去。
“千儿!”
有个妇女冲向了墙头,朝城外喊了一句。
她没有趴下,像个活生生的靶子。
那个被唤住的男人下意识转头看,就见到数以万计的箭蜂拥地扑了过去。
“娘!”
他的心一下子凉的彻底,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温扆瞬间冲上前,一把抓住他。
“锵!”
想趁机偷袭的士兵一下子把剑刺进了温扆的腹部。
大朵大朵的血花在他的衣服上绽放。
温扆冷着脸,反手抓住想要抽走的剑,一个用力,由于惯性,士兵往前踉跄了几步,接着就被温扆用刀片一把扎进了头。
墙头上,太守直接站起来把妇女摁倒在地,数把箭扎进了太守的后背。
男子被温扆拽了回去:“不要分神。”
温扆的手心滴滴嗒嗒的淌着血,腹部的衣料被血渗透,他的脸白的透明,却是牢牢握着刀片,挺直着脊背站在他面前,像根俊拔的竹。
墙头的太守猛地吐出几口血。
那个十三十四岁的男孩哭着扑到他面前:“太守爷爷!”
一只粗糙温暖的手遮住了男孩的眼睛,太守的声音透过那只手低低的传了过来:“以后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男孩被挡着眼睛蹲在那里,眼泪却不断地从手心里掉了下来:“我……我想要……太守爷爷监督……我……我想……”
没有得到回答,眼前的手慢慢地松落,男孩看着太守,太守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色惨白,右手却依旧握着弓箭。
像一堵厚实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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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下章皇帝迪迪赶到
第11章
某小镇。
盛州绍啃了一口干粮,粗糙又干涩的味道。
好在可以饱腹。
他走的时候临时命了一位平时办事不错的世家子弟当聂政王,自己悄悄跟上了军队。
军官坐在一旁看自家皇帝那副心酸的样子,觉得头都大了。
他想到当初发现这位皇帝跟上来的时候,他理直气壮地说:
“我就是微服私访。”
“那为何陛下与我们同路?”
“顺路。”
“………”
平日里看圣上不苟言笑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幽默细胞。
若不是猛然想起圣上早年为了争夺皇权,征战四方,也是有些功底的,军官早就让人护送他回去了。
不过看圣上不辞辛苦连日赶路,还是让人忍不住感叹圣上与太傅深厚的情谊。
实乃佳话。
盛州绍随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看向一边的军官问道:“离湖州的路程还有多远?”
军官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回皇上,若脚程快些,明日便可赶到。”
盛州绍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道:“让他们稍做修整一个时辰便出发。”
军官脸色变了变,内心叫苦不言,表面却依旧一副恭敬的模样:“是。”
他们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盛州绍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沉沉。
却没由来的让人不安。
*
两方战队胶着太久,很快就各自分开,停战修整了。
太守身亡,温扆重伤,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病,使整个城志气低落。
太守一向得人心,温扆吩咐即日厚葬。
由于许多用具都被用作各种兵器,太守只能由粗布裹着,被众人抬着,往山上走。
许多人排成一几队跟在后面,哭得伤心。
温扆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也跟了过来。
他站在队伍最后面,身边是那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男孩面容憔悴,却只是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温扆多看了他几眼,问道:“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头看向他,眼里是暗暗的戒备:“纪烨。”
他原想着温扆会同他再说什么,没想到温扆只是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纪烨却是忍不住,和他说:“我会很多东西。”
“比如?”
“我已经能背诵《三字经》《论语》,认字也认了很多,我还会劈柴,捉小鸟。”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有射箭。”
最近刚学会的。
温扆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又听纪烨说:“我可不可以去当兵?”
温扆神色未变,只是说:“想当什么兵?”
这句话问住了男孩,纪烨愣了一下,说:“湖州的兵。”
这话说得跟要叛变似的,温扆却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说:“可以。”
“你说可以就可以?”
“对。”
“为什么?”
温扆看着前面,语气毫无波澜:“遗愿总要有人去完成。”
纪烨以为是在说他,脸色变了变说:“我会活下来的。”
队伍停住,几个女人开始铲土,她们颤抖着手挖着土,眼里都是泪花。
待出现一个足人高的洞后,太守被缓缓地放了进去。
纪烨抿紧唇看着,再次开口说:“我一定会活下来的。”
*
翌日。
天际才微微亮,城墙外又是一阵鼓声。
众人聚在城门口,比起昨天,今天的他们镇定多了,甚至有的人还特地磨了自己的刀。
昨天那个妇女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晕了过去,接着就发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