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卿卿……”逛得筋疲力竭的醉·皇上靠在太傅肩上呢喃道。
太傅想,明日一定要再给皇上上一课,爱卿并不能简称为卿卿!
走到了河畔,有叫卖的小女孩塞给了他们俩花灯。
太傅一愣,皇上已经付了钱。
看着小女孩手心里的金瓜子,太傅只是挥挥手示意她快回家吧。
太傅借了笔墨,皇上已经在岸边席地而坐,见他过来高兴地宣布道:“我已经想好了愿望。”
太傅想,我也想好了。
待两盏相依的花灯漂浮在河上,皇上才得意地说,“卿卿今夜陪我,我也许卿卿一愿。就愿这世间繁盛清平,卿卿八年后得偿所愿如何?”
太傅撑着下颌冲着他笑,是啊,只有八年了。
可惜了,陛下又猜错了一次,就像小时候猜谜永远猜不对一样。
他的愿望是和眼前这人,永不分离。
之后的日子倒没多少特别的,只除了皇上帮他把婚事推都了。
老太傅叹了一口气,从此不再管这个太不争气也太过争气的小儿子。
剩下的帝师府的人却是兴高采烈——他们家大人可是要尚公主的。
“皇上所为何意?”
“张、孙、李家,爱卿如何看待。”皇上在棋盘上落了颗黑子。
太傅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皇上又是疑心病犯了。
“张家三代为相,为官清廉。孙家军铁骨铮铮,忠君爱国。李家儒学世家,桃李满天下。”
“爱卿认为他们忠?”
“忠。”
“可朕总觉得他们在觊觎朕的东西。”
“臣!必定不会与他们三家联姻。”
皇上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露出了少许笑意。
放下捏在手心里的白子,太傅想,他终于还是被皇上猜忌了。
直到三年后,传说要尚给帝师的八公主风光大嫁,太傅也没能娶上亲。
有人说,皇上下一步就要动帝师府了,可送进帝师府的好东西却络绎不绝。太傅的亲侄子甚至被接进宫中与皇弟同吃同住,俨然是另一个小太傅的模样。
“爱卿不若也在宫中住下?”
太傅猛地抬头,“臣、臣……”臣了半天也没说下去。
“你侄儿年纪尚幼,你若在宫中也好有个照应。朕的宫中没有妃嫔,爱卿安心住下就是。”
这、这样的吗?太傅面无表情的想,那他就该在侄儿刚出生就抱进宫才对。
又是五年转瞬即逝。
十年之期渐近,太傅有时候也想,若是这样下去也不错。国事繁忙,陛下想必也记不清当初的承诺了。
但他忘了,皇上猜谜是猜不中,可记东西却从不带忘的。
“十年了……卿卿……”皇上拉着太傅站在城楼上,“朕的河山,可还繁盛?可还清平?”
太傅也忍不住笑了,这是他教出来的学生。
他,与有荣焉。
酒量还是那样差的皇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朕对得起父皇当年的托付,对得起大好河山吧,对得起黎明百姓……可唯独对不住你。”
“朕当初许你得偿所愿……”话音未落,他已醉倒在太傅的身上。
可我不愿。
不管太傅愿不愿,他将皇上带回寝宫时,就看到了那道笔墨未干的圣旨。
江南吗?当真是好地方。
官职也是他曾经最希望的——县令。
他曾经的愿望就是找个好山好水的好地方,看看书断断案。
在他无数次因为国事和皇上商讨到半夜的床榻旁,他第一次以下犯上的摇醒了他的陛下——
“陛下,您为什么不大婚?”
“卿、卿卿?……怎么不大婚?定好的十月大婚的……”
看着再次睡过去的陛下,太傅苦笑,彻底清醒了。
他已经不再去想,那人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就算是知道,这是不是也已经是他能给他最后的垂青了?
圣旨是让他九月赴任,皇上十月大婚……
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十年之约已到,他不会看到那一幕的。
***
皇上大婚那天,太傅喝得酩酊大醉。
举国同庆三天,江南某个小镇的县令也大醉了三天。
师爷看了直摇头,这不知道从哪里下派下来的年轻县令究竟行还是不行?
但是头再疼,能在利刃相对的战场不战而屈人之兵;能在不怀好意的邻国使节面前四两拨千斤;起草了无数法令的太傅大人又怎么会怕一张小小的公文?
但在公文落款时,师爷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顿时哭丧了一张脸,“我的大人啊!这新帝已经登基大婚了,太上皇圣旨上写明了年号已改,您别是喝糊涂了吧?”
“你、你说什么?!”
太傅满脑子都是,莫不成有人逼宫造反了?!
那皇上的安危……
“大人,你疯了!你要去哪?城门已经关了唉!”
“你才疯了。”有人从窗户翻了进来,笑眯眯地说,“我夫子说的,下若不敬,上可斥之。你这个师爷不行,不如我来当你的师爷?”
太傅怔怔地看着来人。
心想,这人骗了他那么多事,却唯独一件事没骗他。
就是那年乞巧的那盏花灯。
——正文END——
第2章 番外
【小番外1·棋子】
皇上、不对已经是太上皇了。
太上皇带了很多东西过来,许多都是太傅喜欢的。却唯独有一个包裹他死活不肯让太傅碰。
太傅想,不看就不看,但架不住有人喝醉了酒捧着包裹可怜兮兮地凑到他面前。
“你看……”他献宝似地把包裹里的零零碎碎给太傅看。
“父皇是大混蛋。”他一杯接着一杯喝,“我说要就藩,他说那他就削藩。我说我登基,他却问我我和唐明皇哪个厉害?”
太傅一直觉得先皇太过守成,可却没曾想过一个能胜出这样儿子的父亲又怎么可能会是平庸之辈,能在盛年将权柄交给自己的儿子又怎会是短见之人?
先皇是在问他——唐明皇没能保住杨贵妃,你能保住你的小太傅吗?
包裹里的东西让太傅眼眶直接湿润了。
里面的东西很旧很旧,有还印着先皇年号的茶杯,有几张泛黄的纸,有已经褪色的绳结……但无一例外都是太傅的东西。
还有一枚白子。
“这是什么?”
“对,除了父皇混蛋,还有那些臣子,他们、他们怎么胆敢觊觎朕的人?!”
说到最后,那人已经快委屈地哭了出来。
“太上皇。”太傅凑过去,把人环到自己怀中,“我是你的。”
“你看、你都不喜欢我了,你不叫我名字。”
叫名字吗?
太傅抿了抿唇,红了耳朵,“渊圻,我们此生不离。”
顾渊圻已经睡着了,睡梦中还呢喃着“……卿卿……”
而那双曾经执掌天下权的大手此时却握紧了他,就连睡梦也不舍得松开分毫。
*圻〔qí〕
【小番外2·不易】
镇上有座书院,书院有位老院长。
这位老院长在书院出了命案时遇上前来卧底的陆渊圻,虽然后来也知道他是来破案的。但依然对他上课睡觉这件事耿耿于怀。
每次见到顾渊圻就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
当然不止是生气,也是惋惜顾渊圻的才华。
“你看你家大人,年纪轻轻就屡破奇案。你再看看你,已过而立之年,竟然还未成家立业!”
顾渊圻打了个哈欠,“在下与有荣焉。”
“你你你……”老院长差点气晕过去,一甩袍袖气哼哼道:“我看你只能打一辈子光棍。”这话说得负气,完全忽视了顾渊圻的好皮相和那么多蠢蠢欲动的少女心。
但一直以来懒得跟他计较的顾渊圻突然介意了。
“诶,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十四岁就摸我家夫人的手了!你行吗?”
见老夫子一脸不信,顾渊圻开始掰着手指头算。
“我十五岁就和我家夫人同榻而眠,十六给他寄过情诗,十七岁摸了他的腰,十八岁醉酒亲了他,等到二十……除了那档子事可都干过了!”
“不……不成体统!”老夫子气得胡子都直了,拂袖摔门而去。
不小心路过的县令大人红了耳根,他以为那些都是他不小心占了那人的便宜。
就连那封情书还害他失眠了好几夜,最后修改好了又寄回给了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