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幼,见天便是天。
妙宁打着伞,脖子上挂着相机,随便拍拍。
脚步根深蒂固的肌肉记忆不自觉指引妙宁回到了家。
一眼望去,房子被拆迁,已然成了一堆废墟。怎么拆迁老房叶怀今也没和她说,难不成是叶怀今私吞了拆迁款?
妙宁看着满目疮痍的旧址摇了摇头,她笃定叶怀今不会这样做的,叶怀今万事淡泊,世间杂欲激不起一丝波澜。只是老房子拆迁,叶怀今多少该支会自己一声才是。
手机响起提示音,有人主动添加妙宁为微信好友。
备注,余风易。
看,叶怀今效率真的很高。
妙宁走累了,坐在路边奶茶店里歇歇脚。
余风易发来微信:【你好,我是余风易。】
妙宁直接回复:【你好。谷妙宁,我在南城小学。】
二十分钟后。
余风易:【我到了,你穿的什么衣服?】
妙宁看了一眼白色长袖:【黑色。】
余风易:【这里没有。】
妙宁:【sorry,我想我们已经错过了。我已经走到南城中学了。】
妙宁吸了满满一大口珍珠,到这里他应该明白她意兴阑珊了吧。
余风易正在输入,几秒后:【香樟路被封了,现在二十分钟从小学走不到中学。】
so?
余风易第二条微信:【叶怀今发过你的照片,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穿的白色衣服。】
任何事再没有人比叶怀今想得更周到的了。
妙宁习惯了这种“好”。
妙宁抬起头,雨帘外一个打着黑色格子伞的休闲装束的男人走近了,看不太清楚脸。
妙宁问奶茶店要了一杯草莓珍珠奶茶,全糖那种。
男人走近收了伞放在门口。他很高身材匀称,头发短碎,五官立体,眼睛尤为出众。
妙宁微微眯了眼,他很帅。
余风易坐在了妙宁的对面,“谷小姐,你好。”
妙宁把奶茶推给余风易,“你好,余先生。刚才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别往心里去。给你点的,赔罪。”
“谢谢。”
“南城天气真是奇怪啊…”妙宁感叹。
“未来几天还有阵雨。”余风易答。
“哦。”妙宁点点头,“对了,余先生,叶怀今说你是余广如的表弟,这么说余广如长得和你很像了?”
余风易挑眉,“嗯?你是叶怀今的妹妹,你没见过余广如?”
妙宁笑了笑,又问,“余先生,你怎么不喝奶茶啊?”
余风易推回奶茶,“谢谢,不吃甜食。”
“哦。”
妙宁把奶茶接了过来,插好吸管,深深吸了一口,全糖甜到发苦,“那走吧,我们四处转转。”
收到请柬那天,是妙宁第一次看见余广如这个名字。
第2章 02
余风易是个有风度的男人,没计较妙宁开玩笑的事情。
余风易履行此行的职责,一路走着一路和妙宁说着街区这些年的变化,以及未来城市的规划。
举手投足之间,看得出余风易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
南城只有一所中学,妙宁上学那会全校总共不超过一千人,而现在从外面看去,围墙里光是统一风格的宿舍楼就有十几栋。
余风易和保安说了几句后,回头向妙宁招手示意可以进去看看。
细雨绵绵,他们两人各自打了一把伞,伞缘垂下的雨珠时不时能擦到余风易的上臂,妙宁看得见他濡湿的外套,“余先生,不好意思。”
余风易没有躲避,“没关系。”
妙宁驻足在校园公告张贴栏前,‘第二十三届校园诗歌大赛获奖名单’、‘第三十届校园运动会比赛’,最右边还有一张建筑设计图,妙宁定睛看了看,是南城中学新校门设计图纸的复刻版。
右下角有署名,高2004级(一)班丁燃。
“丁燃是我的同学,南城有不少的标志性建筑都出自他的手。”余风易说。
“哦。”
“也算是衣锦还乡,造福南城人民。”
妙宁点点头,表示赞赏。
南城中学是每个南城人的青春记忆,妙宁脚踩着土地,回馈她的是久违的熟悉感和归属感。
妙宁说,“我是高2006级的。”
余风易点点头,“和我刚好差一个三年。”
“你比余广如大了…?他是哪一届的?”
“大一岁。余广如没在南城中学读高中。”
“他不是南城人?”妙宁问。
“是南城人。不过广如成绩很好,高中被保送到了庆陵重点中学。”
“哦,我还以为余广如和叶怀今认识很久了呢。”妙宁回。她和叶怀今初三、兼高中同窗四年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他们应该有七年了。”余风易说。
“哦?那一定是后来的事情了。”
余风易问,“我之前没听叶怀今提起过你这个妹妹?你们不经常联系?”
“我吗?”妙宁转动着伞柄,伞飞快的旋转起来,像是记忆在倒转,“我爸爸和她妈妈是重组家庭,后来父母出了意外突然离世。除此之外,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交情。”
余风易想了想,“我也是重组家庭。”
妙宁顺着问,“那余广如的家庭呢?”
“他们家在南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妙宁察觉到余风易话语里的自信,她关切的问,“他们家?余风易先生也是青年才俊,我想整个余氏家族在南城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吧?”
从另个层面上来说,叶怀今就要成为上流人士了?
余风易垂眸,谷妙宁标准鹅蛋脸上的妆容精致但不浮夸,水眸杏眼里总有一股探不清良坏的玩味,他接话,“小小南城,常驻人口不过二十万人。”
“哦。”妙宁会意到余风易的默认,她半开玩笑,天马行空继续又说,“二十万人口,这换作古时候,也称得上是一个国家规模了,余家啊可就算半个国主。唔…我想想…就叫南国,和专产红豆的南国还有几分相似。”
“哈哈,有意思。”余风易一身黑色休闲装,笑起来很阳光。
话题打开,略微拘谨的气氛一扫而光。妙宁跟着浅浅一笑。
十年光阴,南宁的学生走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向下扎根的树木伙同时间驻留在了原地。道路两旁的主树干粗壮了很多,侧枝桠繁茂精简,想必是有人在长期打理,伞盖大小正巧合适,一路慢慢走下去葱葱茏茏。
两人沿着甬道一直向前走,眼里先开阔的是一座雕塑,把一本书翻开,正中间放置了球体的造型。
雨渐小,妙宁为了图方便,收了长柄伞挂在手臂上,拿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妙宁笑,“余先生,你知道关于这个雕塑的笑话吗?”
“什么?”
“读书顶个球用。”
余风易讶异,“我还真没听说过。”
“你是三好学生?”
“算得上是。”余风易的伞往妙宁方向偏了偏。
“哦。”那就不奇怪了,和叶怀今的反应一样,眼里除了学习就是天气或者仅严肃。“雨停了,谢谢,我不需要。”
余风易嘴角抿了抿,依然保持着动作。
妙宁说,“余先生,你这样温柔的人在学校里一定是风云人物。”
“估计余广如也是。”
余风易,“?”
妙宁补充,“对了,叶怀今在学校的时候也是风云人物。”
余风易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对叶怀今的事情不太感兴趣。
“我更是。”妙宁说。
“哦?”余风易疑问。
“我是不良少女。”妙宁轻飘飘的说,弯弯笑眼更像是在开玩笑。
余风易审视着面前穿莫兰迪色系的谷妙宁,和他印象中抽烟烫头穿皮短裤的小太妹不太一样,他说,“你在开玩笑?”
妙宁眨眨眼,“猜。”
“余先生,你是单身吗?”
余风易把伞收了,确定没
在下雨,“猜?”
妙宁礼貌性微笑,继续向前走。
妙宁对两性的直觉很敏锐。男人对女人天生就怀有好奇感,这是一种荷尔蒙作祟,无关情爱的动物本性。
教学楼的六层建筑是规规矩矩的黄白相间,目光越过走廊,教室里是穿着西式校服的学生。
和妙宁那时不一样。
十年以前是蓝白经典的肥大运动校服装,一双白球鞋或者回力鞋,一厘米的板寸和露出额头高绑起来的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