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开之前,男人压低了声音对徐志勋说:“凭你,大韩证券撑不了多久的,我可以帮你。”
但是当他看到敲击洗手间门的那只手属于谁时,脸色立刻变了。
毛泰久!
毛泰久在敲击门板之后没有说过一句话,径直走到洗手台前,将一双细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放到哗哗的流水之下,洗得细致且缓慢。
在这种氛围下,男人恭恭敬敬地快速离开了洗手间。
徐志勋在急促的呼吸变缓之后,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他翻过身撑在洗手台上几欲作呕,却又因为没吃东西,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甚至不顾自己的洁癖,伸手接洗手间水龙头流出的水来漱口。
浑身无力的他没顾得上什么礼节,他也不认识“救命恩人”,随口说了句“谢谢”,就因为在陌生人面前丢了大脸而无颜面对,逃走了。
“谢谢”毛泰久重复了一遍。
为了对得起你的谢意,我觉得今天晚上我可能要忙一点了。
“嘭!”
“嘭!”
“嘭!”
……
深夜的暗巷中传出数声沉闷的敲击,随着敲击声,一些黄白之物四处迸溅。
身着雨衣的人直立起身体,低低笑着说:“所以说,为什么要嘚瑟呢?”
他的脚下,是双手先于脑袋被砸碎的死者,名贵西装已经溅满鲜血,脸上的错愕与恐惧之色已经凝固了。
PS:毛泰久不是英雄救美,他两个都想杀。具体请看下一章。
☆、7
7.
毛泰久杀人看心情,非常随机,例如这一次他想杀掉那两个在厕所里调情的让他倒胃口的男人。一个猥琐低俗,一个无礼瑟缩。
第一个,不过是让人在其车上做了手脚,随即开车尾随,待他驾驶途中出了故障下车查看时,用壶铃将他砸晕,拖入暗巷,很容易地杀掉了。善后自有其他人代劳。
第二个,有点麻烦。谁能想到一个富贵公子不坐自己的座驾,反而去坐公交车呢?事先的准备落空了。
毛泰久行事肆无忌惮,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即使首尔不是他的地盘。他想,既然不能在路上杀,那就在对方到达的目的地杀。他看着窗外父亲给他找的两个清道夫利索地处理尸体,俊秀的脸上缓缓地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将手下发来的信息点开,对司机道:“开车,去MR.肉共和国。”
司机点了点头,发动了汽车。
人生第一次被男人亲吻,徐志勋出了酒店在门口吹了半天冷风都没缓过来,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现在还没消。
人各有所好,喜欢男人的男人,世上多得是,只不过他活了二十八年头一回见到活的,更没想到自己会被男人喜欢。
他转身去看酒店的落地玻璃,那里面映出的自己一米八几,身形修长,穿的还是男士正装,并不女性化。想不出个所以然。
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陆东植发来的信息。
“徐会长今天还来店里吗?”
店里?哦,今天周五了。每个周五他都要去陆东植爸爸开的烤肉店吃烤肉。
其实也不是为了吃烤肉,主要是想从陆东植那里吸取一丝丝安全感。
他俩的人生本不应该再有交集,全靠徐志勋花钱。
如果不是几个月前在大哥的密室里,陆东植接到大哥杀掉他的威胁之后,不但没有伤害他,反而借着搂抱的动作捅了自己腹部一刀,在耳边嘱咐他装死,现在他坟头草都绿了。
舍己为人是美德,但生死关头,世上几个人能做到?
善良是一种温柔的力量,能给人以安全感。
他对陆东植产生了由衷的感激和敬佩之情,不仅同意了对方突然提出的离职申请,全力支持对方以抓捕连环杀人犯经历为背景写的小说的出版事业——即使他自己是以搞笑的反派角色出现,甚至还在其开密室逃脱店资金短缺时提供了帮助,定期去照顾陆家烤肉店生意,偶尔在人手不够的时候还上手帮忙。
一个富贵公子哥,脱下西装系上围裙,给别人添碳烤肉,在烟熏火燎之下拿钉着昂贵宝石袖扣的袖口擦额头上的汗,还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这在别人看来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至少毛泰久无法想象。
他施施然坐在车里,隔着车窗观察,挑起眉毛,小小地惊讶了一会儿。然后更加坚定了要杀掉徐志勋的念头。
不仅无礼瑟缩,还自降身价!
手机在持续震动。一条一条的信息飘出来,又很快被下一条顶下去。
“毛泰久,我来首尔了,来接我。”
“哦,还没跟你说我在哪里,我在XXXX。”
“毛泰久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在拉屎?手机不在身边?”
“哦,我换了个一次性手机,你该不会猜不到我是谁吧?”
“我金光日,来接我!”
“好歹有点亲戚关系,你稍微尽点地主之谊吧。我好不容易把那群野狗摆脱掉。”
亲戚?一表三千里那种吗?毛泰久嗤之以鼻。
为了打断对方的骚扰,他回了条信息。“不接。有事。”
金光日飞快地回了条:“杀人吗?告诉我你在哪儿!男的女的?”
“男的。”
“那算了。”
对面被热气蒸腾出水汽的店面玻璃门被推开,徐志勋吭哧吭哧拎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黑垃圾袋出来,正往垃圾桶方向艰难移动。
毛泰久刚要戴上手套,店里又出来一个人,从徐志勋手中抢过垃圾袋,轻轻松松地拎在手上。
他听见徐志勋拿细长的手指戳对方发达的肱二头肌并大声笑骂:“陆东植!你锻炼也要稍微收敛一点啊!你是不是要把自己弄成金刚芭比?你还想不想找女朋友了?”
那个比徐志勋稍矮一些的男子将垃圾袋扔到垃圾桶里,转过头来。
三十出头,一张清秀的小圆脸上顶着一头卷曲的黄毛,眼神散发着非常柔和的光。
看来今晚上要杀的人又多了一个。毛泰久食指摸了摸嘴唇。
☆、8
8.
目送那两个蝼蚁勾肩搭背地进了烤肉店,毛泰久把手套扔到一边,闭上双眼往后一靠:“他们出来了提醒我。”
“是。”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小时。
司机叫醒毛泰久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看了眼手表,接近十一点。
烤肉店涌出一大帮人。男女老少,嘻嘻哈哈,让他心生烦躁。
“会长,我给你叫了车,等车来了我看你上去我再走。”陆东植一手拎着徐志勋的西装,一手扶着走路七歪八扭的他。
旁边的老头儿满面通红,醉得不轻,挥舞着双手大声叫道:“会长?谁叫我?”他边上的女人和少年将他手捉住:“没人叫你。”余下那对夫妇只顾着哄自己襁褓里的孩子。
出租车来了,陆东植将徐志勋塞进后座,披上西装外套,对司机说:“送到XXX,”又对徐志勋道,“会长,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也行。”
早就睁不开眼的徐志勋哼哼两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
出租车发动了。眼见徐志勋离开,陆东植也去搀扶自己的父亲,跟家人走上了归家之路。
与徐志勋是两个方向,计划赶不上变化。毛泰久决定从混在那拉拉扯扯的一大家子人中的陆东植和徐志勋之间选择徐志勋。
“跟上那辆出租。”
“是。”
回过头的陆东植盯着那辆停在烤肉店好几个小时,却在徐志勋离去之后也尾随而去的黑色汽车,也许看多了悬疑恐怖剧情,那根雷达“嗖”地直立起来,顾不得回家了,赶紧又叫了一辆车,往徐志勋的住宅而去,其间一直不停拨打徐志勋的手机,但是无人应答。
“先生,到了。”司机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后座的人回答,只得下车拉开后车门,将徐志勋摇醒。
徐志勋睁开眼,使劲摇了摇头,更晕了。他好不容易在司机的帮助下从车里走出来,拎上西装外套,看到熟悉的环境,一语不发地往住宅区大门走去,走得摇摇晃晃,前进三步退后两步。
安保人员见是他,打开了门禁。
毛泰久的车停在住宅区拐角处,他伸出长腿跨出车门,在冷空气的刺激下,肾上腺素极速奔涌。
他身上早就穿戴好了雨衣,手上拎着壶铃,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向住宅区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