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
“话说回来,你们俩是同学吧?怎么在一起的?”
“你话真多!”叶挽秋急急打断张放的问题,“这儿交给你们了。”说着,她一把拉起哪吒就朝外走,低着头不敢看他。
却没想到,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叶芝兰。
“妈……”叶挽秋一愣,牵着哪吒的手下意识地想松开,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反手扣住。
叶芝兰看着这两个人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挽秋?你们这是……”她看到哪吒半取下口罩,对她平淡而客气地说到,“你好。”
她立刻记起来对方是谁了,转头看着一旁脸色微红的叶挽秋:“你不是说他是你不可能有任何其他关系的老师?”
“是这样,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叶挽秋硬着头皮回答,“但我可以解释,真的。”
一旁的张放简直迫不及待:“那就解释啊,我们都等着呢,我还准备了几个南瓜饼!”
叶芝兰笑笑:“人家大老远特意跑来找你,你有时间现在跟我慢慢解释啊?去参加祭礼吧,但是收摊前半小时必须回来。”
“谢谢妈。”叶挽秋摸摸脖子,“我一定按时回来。”
“记得先去三太子行宫里上个香再出去玩,这个一定不能忘。”
“我知道了,不会忘的!”说完,叶挽秋拉着哪吒就要走,却被叶芝兰又叫住,“走反了,行宫在山上。”
于是她又不得不调转方向,和哪吒一起朝行宫走去。
直到已经确信看不见山脚下的那些密集人群和摊位了,叶挽秋才松一口气,转头看着身旁被自己一路拖着跑上来的哪吒,忍不住笑出声:“要是让我妈知道你是谁,不知道还会不会让我去行宫上香。”
哪吒低头看着她,眉目间铺开一层浅淡的柔和:“想去哪儿?”
“嗯……”她看看周围的其他人,“反正都上来了,就去行宫里看看吧。我妈跟这儿的工作人员熟,我来没来她一问就知道。”
“那就走吧。”
叶挽秋以为他的意思是走着去山腰行宫里,却在下一秒就被哪吒带着直接瞬移到了那片无人之境的荷花池旁边。她看了看周围的桧柏树和满池花朵,回过神来:“这是我暑假时候来过的地方,我明明只在这儿待了十来分钟,结果出去就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后了。”
哪吒眼眸微弯:“是。”
“所以那时候是你弄的吧?”
他倒也承认得干脆:“是我。”
两人一起朝正殿走过去,叶挽秋问:“你时常会来这儿吗?”
“不会,只在必要的时候。”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前几天听阿君说你们在处理那些裂缝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哪吒沉默一下,眼神里的光跟着沉淀变化,看起来有些晦暗的锐利:“暂时就那样。”
叶挽秋张张嘴,想要询问那些裂缝和自己之间有些什么关系的话涌上喉头,卷在舌尖打转,就是没说出来。
这时,他们也刚好走到太子庙正门前,看到无数的信徒正在跪拜着殿内的金身神像,依次祈愿进香。
看着不远处的肃穆少年神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对方交握在一起的手,叶挽秋再次感觉到特别恍惚,总觉得这不是真的。
“是挽秋吗?”门口的汪城宁转头过来,叫她一声,“上来进香的吧?”
叶挽秋应一声,对哪吒说到:“我得过去。”
“有必要么?”哪吒低眉看着她。她吐吐舌头,眼睛在烛光下明澈透亮,像两颗剔透的水晶珠一样:“我还是过去一趟吧。”
说完,她松开哪吒的手,几步跑上台阶,走进正殿取来三支香,借着莲花灯里的蜡烛点燃,站到神像前,准备跪在面前的垫子上。
却在刚提起裙摆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哪吒一把扶稳在原地。
他微微颦着眉头:“别跪。”
叶挽秋顿时呆住,又迅速回神:“可是其他人都跪着,就我一个人站着也太诡异了。”
“那是其他人。”哪吒不松手,“以后都不许跪。”
一旁的汪城宁诧异地看着这个少年,走过来耐心地说到:“你好,信徒进香的确是需要……”
“我说她不用。”哪吒平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种清晰沉重的压迫感。他抬起眼睫看向汪城宁,虹膜上金芒一闪而过。
汪城宁的眼神模糊几秒,便不再说话,转身走向了太子庙门外,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做了什么?”叶挽秋惊讶地问。哪吒取过她手里的三支香,极为随意地朝香炉里丢进去,拉着她就朝外走,也不避开那些正在外面虔诚跪诵的人群。
“三太子?”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旁边的人群,却发现他们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看。
“放心,他们看不见。”哪吒回答。
拐过几条路又走过几条走廊,他们离正殿越来越远,已经能看到那棵苍翠茂密的祈愿树了。
这里的人比起刚才要少许多,只有烛火幽浮,红影垂叠。
有那么一瞬间,叶挽秋感觉自己已经被对方带领着,踏入一个迷幻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累炸,刚到家。
第22章 妥协
烟火从天幕上迸擦而过,开成转瞬即逝的花朵。
半明半暗的森林里有一些明亮的光点在流淌,远远看去会恍然以为是河水在发光。直到叶挽秋走得更近一点才发现,原来是许多小孩子聚集在河边放河灯,密集的烛火连拢成片,像有火焰在水面上扩散燃烧。
他们站在挂满红带的茂盛祈愿树下,深绿的浓翠树冠下是层层叠叠的红色海浪,每一条丝带上都是一个愿望,系在树枝上摆动在风里单薄而艳丽。叶挽秋仰头看着那些红色福带,忽然有些好奇:“这些愿望这么多,真的能被你听到的能有多少?”
因为哪吒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人类信仰这种东西。
哪吒抬头瞥一眼头顶的祈愿树,走到叶挽秋身后,伸手覆上住她的眼睛:“试试一会再看。”
叶挽秋顺从地闭上眼,却因为皮肤上传来的冰冷温度而克制不住地抖了抖睫毛。他的手实在太凉了,让叶挽秋有种被刚从深水里捞起来的莲花滑过眼睫的错觉。
一层淡淡的金红神力从哪吒的指间蒙散开,不一会儿后,又松开手,对她说:“好了。”
叶挽秋睁眼,看到整棵树都变成了一种奇异的黑白色彩,连带着绝大多数的红带也失去了原本的鲜艳,就像被什么外力给强行褪色了一样,入目之处皆是暗淡与斑驳,只剩零星几条红绸还在散发着亮光。
“这是……”
“那些就是能被看到的愿望。”说着,哪吒又朝不远处的河对岸略略偏头,“你再试着看一下那些人类。”
叶挽秋照做,看到那些人在自己的视野里已经变成了一种带着珍珠白色彩的半透明轮廓,何处有疾寿数还剩几载等等,全都一清二楚。
周围的一切,树也好,花也好,建筑也好,万事万物在这双眼睛里都是无色的。唯有当她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不见一丝云雾遮挡,只有满眼的星汉灿烂,皓月朗朗。星空低垂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叶挽秋能轻易看到每一颗星辰的闪烁和光辉纹路,好像可以伸手触摸到。
“你在人间,时时刻刻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吗?”她转头看着哪吒,发现眼前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神明本相,银冠束发,眼尾红纹凌艳,眉间点着赤色朱砂。
“你怎么……”
叶挽秋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见哪吒轻轻笑一下,伸手抚过她的眼睛,擦去了所有的眼前异象。她眨眨眼,看到哪吒还是那副人类少年的伪装,好像刚刚那惊鸿一瞥的神相只是幻觉。
“也不是时时刻刻。”他回答,“不用这个法术的时候,看到的就和你们是一样的。”
“这样啊。”她摸摸眼尾,“神明都有这种能力吗?”
“没有。得看自身。”
“那你是什么时候可以看到这些的?”
哪吒短暂地静默几秒,然后回答:“三千多年前的今日吧。”
叶挽秋瞬间懂了,是他复生归来的时候。虽然完全不知道当年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但是结合一些神话和他曾经展现给自己看过的记忆来猜测,那时候的他一定很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