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我的事!”哪吒皱着眉头,声音冷硬到有些凶狠。
松律毫不相让地拦在他面前:“这已经不仅仅是你的私事了,哪吒。你已经看到那些裂缝出现松动的后果了,神界也看到了。我们是没有办法彻底修补好它们的,你也不能。只有……”
“不准动她!”哪吒狠戾地盯着面前的螣蛇,金瞳里本就没有平复的杀气再次缭乱沸腾起来。他几乎是把这句话一字一顿地咬碎了说出来,每一个音节都被刀子打磨得锋利无比,随时准备割开任何敢反抗他的生灵的喉咙。
叶挽秋有点被他身上那种从未见过的凌厉暴虐吓到,偏头看着墨琰问:“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墨琰好心情地呼出一圈泛蓝的烟圈,垂着眼睫瞟一眼她:“因为你啊。”
叶挽秋怔住,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松律依旧平稳着声线朝哪吒说到:“你在害怕。”
哪吒眉峰一压,眉心朱砂和眼角的火莲神纹愈发鲜红欲滴,看起来有种接近魔化的妖异。松律直视着他冷灿的黄金眼瞳:“你害怕她会和以前一样突然就消失掉,而你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你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她现在还在你视线里,还在你能碰得到的地方。为此你可以不顾一切。”
“可是哪吒,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放任她对她自身能力的这种一无所知,她越容易因为失控而被神界发现。告诉她一切的话,她反而知道该怎么自保。”
“让开。”哪吒右手虚握,混天绫立刻沿着他的手臂缠绕波澜开,紫焰尖枪的轮廓在他手里若隐若现,“你应该知道,你的幻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
墨琰看着这一幕,轻轻啧一声,似乎有点意外的样子:“他这病得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啊。”
“病?”叶挽秋下意识地重复。
墨琰森然一笑,深灰色的眼里暗光闪烁:
“是病就得吃药。”
说完,他朝叶挽秋背上猛地一推,将她整个人扔了出去。
叶挽秋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被他推得完全毫无防备地摔在坚硬的地上,还差点脸着地,疼得眼冒金星,忍不住飚出一句:“哎——握草——!”
哪有这种把学生推出去挡枪的老师啊?
就这素质还为人师表?
她用手撑在地上支起身体甩甩头,被很快走过来的哪吒一把扶起来:“没事吧?”
“没事没事。”叶挽秋拍拍手上的灰,感觉膝盖实在疼得厉害,不过缓缓还算能忍住。
松律疑惑地看了女孩一眼,又看了看周围:“你怎么摔着就出来了?”
“我……”
她刚说出一个字,身后就传来墨琰悠哉又无辜的声音:“就是啊,我让你跑慢点你偏不听,摔跤了吧?”
“你!”叶挽秋被他气到几乎吐血,但想想又不敢说是他把自己推出来的,不然就得被抖出来刚刚他们俩在一旁偷听的事了。于是只好咬牙认了他的说法:“没什么,是我自己跑太快了。”
哪吒看了她一会儿,视线转向墨琰,眸中金色不减,浓烈到接近瞳孔中央的黑暗:“你说了多少?”
“别用杀神瞳这么看着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墨琰展颜一笑,态度悠闲自然,“你们俩慢慢聊,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绕过他们,朝松律抬手行一个简礼:“松律古神顺安。”
松律点点头算是回应,正想开口,却瞥见墨琰递过来的一个眼神,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和他一起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身体原因,这篇文改成如无特殊情况就固定隔日更,如果哪天要隔两天的话,我提前一天会说,免得浪费大家时间等,实在抱歉。
顺便预告,下章叶子就知道她和藕巴以前的事了。啾咪,爱你们!
第19章 前尘
自从知道自己来了一个全是妖魔神怪的学校以后,叶挽秋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不可能更魔幻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直到被哪吒带着回到三凤宫的时候,叶挽秋整个人都还是懵的,脑海里始终在循环滚动着刚刚在大厅角落里听到的那些话。
为什么哪吒会对她这么好,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困扰了她很久。而就在刚刚他和松律的那些对话里,叶挽秋好像找到原因了。只不过这个原因比起问题本身,更让人难以想通。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神祗的侧脸,好像在看着一个精美易碎的幻觉,风一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和方才与松律对峙的时候不同,哪吒现在的神情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杀伐尖锐的强硬气息,眼瞳里的灿金也已经消弭下去,恢复成了原本的墨色。
但那种色彩被许多复杂而焦灼的情绪挟持着,阴霾到不见一点细微的光芒,如同隆冬暴雪后的干净夜空,深冷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看久了就会克制不住地畏惧到头皮发麻。
他找了你一千多年。
这个认知带来的感受实在太过难言,极端的沉重和不真实感纠缠在一起,间或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欣喜。以至于当无数快到叶挽秋根本抓不住的想法在脑海里汇聚成洪水决堤而下的时候,唯一清晰在思绪里的念头竟然是:
“他们刚刚说的真的是我吗?
要真是,这神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瞎成这样?”
有冰凉柔软的花朵从枝头坠落,贴着叶挽秋的脖颈曲线滑进衣领里,激得她本能地一抖。哪吒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叶挽秋缩缩脖子,酝酿许久后,最终还是说到,“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千年这种时间单位,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关系。而哪吒……
“不会。”哪吒语气笃定,让人根本无法反驳,“我不会认错你。”
“可是……可是我怎么可能在那么久以前就认识你啊?”叶挽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还有那些神界的人,还有墨琰教授和白无常他们。我……这不可能是我,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你能闻到每个生灵身上的味道,对么?”
“是这样,可……”
“你画绣样的时候,要是中途停下,会习惯性地把笔当簪子别在头发上。”
“好像是吧,可我……”
“你刺绣的时候如果头发垂下来,会用针把它们挑到耳后去。”
“这个是有,但……”
“你感觉不自在或者害羞的时候,会喜欢摸脖子,就像你现在这样。”
叶挽秋僵硬地把手垂下来。
“你喜欢阴天有风,讨厌太晴朗的天气,有时候雨下太大你会害怕。”
“你爱好的口味偏辣,讨厌太甜也不喜欢太酸。”
“你生气就喜欢不理人,而且还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自己闷着。”
哪吒一句一句地说着,缓慢而自然,好像这些内容对他而言已经熟悉到刻进骨髓里,除非粉身碎骨否则永不磨灭。他的声音很平淡,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苍白到接近空洞。可透过那双眼睛的时候,叶挽秋分明看到了被一种自虐似的隐忍困锁在深渊里的黑色烈火,靠着消耗内里的灵魂而活,烟灰抖落成自我掩饰的虚无阴影,只剩外在那副精致完美到吓人的躯壳还存在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墨琰刚才的话,说,“他这病得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啊”。
叶挽秋张了张嘴,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他沉默一下,眼睫低垂的时候,眸子里的阴影积酝得更深。
叶挽秋试探着提议:“你要不直接说吧?”
哪吒回答得简练:“我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见你。”
这下换做她沉默了,好半天才找出一句话:“这好像有点太直接了,要不还是来点过程吧?”
哪吒被她一句话说得笑起来。看到他笑了,叶挽秋也不自觉地放松了许多,忽然又问:“有件事我之前就有点奇怪。你衣服,我是说,我看到过的那几件披风上的刺绣……”
“那是你绣的。”
果然……
“所以我上辈子还是个做刺绣的?”叶挽秋问。她只能想到这种魔幻现实的狗血可能了,前世今生什么的,这是唯一解释得通的。
却没想到哪吒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上辈子,你就是你。”
“我?可我只是个普通人类,我怎么可能在你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你啊?”说完,叶挽秋就想到了另一种更让她难以接受的可能,“还是说……不可能,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