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想了想问:“除那位帝君外,以往七界开,可有人进过赤界?”
郁九歌说:“似乎没有。”
凌夜道:“这就有些难办了。”
即使那位帝君出来后,有把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也不见得凰族人会拿给她看。
世人皆知她身中白头仙,她来凰族就是为了赤凰翎羽。不管赤凰翎羽可有异常,凰族恐怕都不会像金族那样,轻易让她拿走赤凰翎羽——
有一种说法,说是毒瘴之所以没有年年爆发,就是因为有赤凰翎羽在赤界里进行镇压的缘故。
凌夜若是如那位帝君一般,只取沾了翎羽气息的泥土还好,凰族为了至尊的人情,定会欣然应允。
可难处就在于,她必须要取赤凰翎羽。且得是完整的,少一点羽片都不行。
如此,除非她能确定毒瘴没有年年爆发的真正缘由,抑或是找到能代替赤凰翎羽的东西,否则凰族绝不会同意她拿走赤凰翎羽。
凌夜不由做好最坏的打算。
实在不行,就强闯。她认真地想,机会难得,何况郁九歌也在,他肯定会帮她的。
正想着,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凰族的人来了。
当先一人着玄底朱纹深衣,其上绣着的正是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再看其人,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分明是大富大贵的面相,长得也好,正是时下最得姑娘偏好的那种俊朗,偏生眉宇间一股极浓重的郁气坏了事,令他看起来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愁苦。
认出这就是少君凰蔺,凌夜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诸位公子千金。
就见同凰蔺一样,这群为无数凡人向往的凰族成员,无一例外都是俊的俊美的美。然眉眼间却又都蕴含着忧愁之意,乍看之下,确是“浑身一股贫民味儿”。
凌夜想了想,换作她是凰族人,没几年就要经历一次毒瘴爆发,她怕是也要早早变成秃头。
如此看来,凰族人虽愁得不行,却都头发浓密乌黑,可谓是相当厉害。
凰蔺领着众人进入主殿,见不止是圣尊和凌新尊来了,凌新尊的父亲也来了,他心下思绪一转,面上没表现出什么来,只先向两尊行礼。
“两位远道而来,我等迟迎,还望恕罪。”
凌夜没说话,郁九歌道:“少君客气了。”
随后凰蔺等人落座,没一个敢坐最上头的主位。
瞥了眼已经许久没坐人,即使奴仆天天悉心擦拭,也还是不免有些暗淡无光的主位,凰蔺没绕弯子,直接对凌夜说道:“我家帝君自年前闭关险生心魔后,沉睡至今未醒,我们查遍古籍,只在其中一本上查到类似的症状,可惜语焉不详,并未讲述治疗方法。我们想了许多办法,请了不少人,也仍束手无策。敢问姑娘可知晓这种怪病?”
凌夜道:“不亲眼见见,我也不知。能否带我去看看帝君?”
凰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他立即站起身,道:“姑娘请。”
他引路在前,一众人出了主殿,往帝君沉睡之处行去。
要说赤凰山的主殿比起凡间小国的宫殿还要简陋上几分,那么凰琼所在的地方,就只能用茅草屋来形容了。
青天,青山;茅草墙,茅草屋。
此情此景,实乃非一般的接地气。
注意到凌夜的目光,凰蔺忙道:“我家帝君素来勤俭,不许大兴土木,让姑娘见笑了。”
凌夜摇摇头,回道:“帝君以身作则,当为楷模。”
凰蔺道:“姑娘谬赞。”
看他们二人说得正经,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跟在后头的公子千金纷纷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哪里是勤俭……
分明是怕殿宇才建好,还没住上多久,就被从七界里跑出来的妖精给毁了,索性连建都不建,只草草搭了这么个能住人的茅草屋了事。
——不仅凰琼的住处是这样,所有凰族人的住处都是这种最简便的茅草屋。
所以才有修者前来参观后,对外说他们凰族比丐帮还不如。
说话间,到得茅草屋前,守在门外的人对他们行礼,而后打开屏障,请他们进去。
推门步入,里头果然如外在一般,极尽简朴。除帝君凰琼身下那张木板床外,整间屋子里仅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放眼望去空空荡荡,委实不是堂堂帝君能住的。
刚好两把椅子,凰蔺先请郁九歌和凌怀古坐下,又沏了茶,让人送些点心瓜果来,才上前把垂着的床帐挂起。
凌夜俯身细看。
只见与整间屋子格格不入的绣花锦被下,一女子正静静沉睡。
她五官精致,不及睁眼,就已能让人看出是个美人。然她面色苍白,唇色发黑,脉搏也时快时慢,确是怪病。
凌夜皱眉看了会儿,问凰蔺:“你说她是险生心魔后才这样的?”
凰蔺道:“是。姑娘应当知晓,我家帝君修习的功法叫凤摇长山,此功法,凡我族中之人,皆可修炼。”
凌夜点头。
千里银河夜寒天,婆罗无花金玉露。
凤摇长山化凰琼,碧隐仙灵出世殊。
此四句,便是将四族帝君及其所修功法并在一处,勉强也算是琅琅上口。
凰蔺再道:“我凰族每三年便要承受一次毒瘴爆发,每次都会牺牲不少人,实在难捱。帝君仁善,意图改进功法,好让我等多些活命机会,不料改进未成,反而险些生了心魔,好在我们及时发现,悬崖勒马救了回来。”
只是救回来后,凰琼一睡不醒,他们用尽手段,也没能叫她睁一睁眼。
凌夜听罢,沉思许久。
直等凰蔺以为她也要同之前那些人一样摇头说无能为力的时候,总算听她道:“你们先出去,我且试试看。”又对郁九歌说,“你留下,帮我打下手。”
凰蔺大喜,立即领人出去。
屋内再无外人,凌夜布好屏障,开始挽袖子。
她边挽边看郁九歌,见他许是怕她待会儿渴,正重新沏茶,还掐诀让热度尽快降下,温柔贴心得不得了,她想起什么,眼睛一弯,喊道:“九妹妹。”
没人回话。
她不由又喊:“九妹妹。”
郁九歌这才反应过来。
他动作一顿,道:“……你在叫我?”
凌夜道:“你以为呢?”
这么温柔的人,怎么能叫九哥哥?
当然是九妹妹最适合他。
郁九歌沉默片刻,须臾回敬道:“小夜夜。”
凌夜闻言,扑哧一下笑了:“我以为你要喊我夜弟弟。”说着掀开凰琼身上的锦被,把人扶坐起来,又道,“你先帮我护法,等需要你了,你再过来。”
郁九歌没说话,只依言在近处盘坐起来。
他看了眼凰琼便不再看,转而盯住凌夜腕上的镯子,看那羊脂白在如玉的细腕上来回晃动,他垂下眼,在心里默默喊了句夜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吃饭,错字吃完改。
大家冲鸭,马上就要888了!
——
修改完毕。补了两百字。
第43章 封印
凰琼这种状况, 凌夜是从没见过的。
尽管据凰蔺所说,凰琼这病不出意外就是将将产生心魔的那个时刻,虽被救了回来, 但没救彻底, 从而留下了后遗症, 如此, 对症下药即可。然而在凌夜之前,请来给凰琼看病的人却无一能进行救治, 那自然,只精通炼药并不擅长治病的凌夜也无法。
可她手里有金玉宝珠。
金玉宝珠本就有抑制心魔的效用,想必凰蔺就是看中这点,才请她来给凰琼看病。
不过他可能并不知道金玉宝珠已经碎了。她还没让郁九歌帮忙修复,不知那些碎片可还能发挥效用。
凌夜思索完, 闭眼静了静心,继而分出一缕神识, 谨慎探入凰琼眉心。
本以为会遭到剧烈反抗,未料神识到了泥丸宫的最深处,也仍旧风平浪静,没出半点意外。
凌夜皱了皱眉。
**静了。
仿佛凰琼这人已经死了一样。
见她皱眉, 郁九歌道:“需要帮忙吗?”
凌夜道:“再等等。”
言罢又分出几缕神识, 分别去往凰琼身体各处。
这一去,她再度皱眉。
能成为赤凰山帝君,在七界毒瘴的数次冲击下也仍稳坐帝座,足见凰琼资质相当不错。且她年纪不算大, 正是一名修者最好的时段, 体内没什么暗伤旧疾,健康得不得了, 完全不像是得了怪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