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很害怕罗姨,让他更想逃离的是胸部CT检查。
“妈,他们怎么跑了?”常桑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密密麻麻的针疤,很痒。
罗姨笑得很和蔼,“我也不知道呀!没事,别想太多了,医生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吗!”
……
黑发少年拉着黄发少年跑在医院外的小道上,暖和的光透过树叶印在他们的身上,路人会以为他两是很好的朋友,相伴奔跑,多青春美好。
“你跑什么,那么害怕我姨?”江辽能看穿他的心思,但是故意这么问。
“废话!她可是想过杀我的人啊!”周昶弓着腰,累得气喘嘘嘘,还不停得咳嗽。
“针也打了,我想回去洗澡,咳咳……”
“人现在对你没杀意了,放心吧,她只是太希望常桑活下去。”江辽像是在替罗姨说着对不起,他的语气难得有些音调上的起伏,声音沙沙的。
周昶听他声音不对劲,估摸着他是要感冒了。“谁不想活下去,但她就是在犯罪,我算是从犯吧!还随了她的意。”
但周昶不会报警的,他跟普通人不一样,他是癌症病人,反正最后也是一死,他想死在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江辽沉默了一会,说道:“打住,别说了,我明天要上学,今天去泡个温泉怎么样!”
“温泉!”周昶有些期待,他早就听说过江南的水养人,南方的温泉特别!特别舒服!
“这个周末过得真累,我想去泡泡澡。”江辽伸了个的懒腰,他跟周昶在街边小摊上随意吃了点,便上山去了。
他们去的温泉是不需要花钱的“温泉眼”,所以要爬一段山路才能到。
路过的风景很不好,坑坑洼洼的山路,茂盛的杂草,周昶紧跟着江辽,这就是无人区,要是走散了可就麻烦。
“到了。”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温泉眼的环境还不错,用大理石砌了一个圈,温热的山泉水从一个小/洞不停的流出来。
江辽把衣服脱了,只剩下短裤,他那张瘦长脸的身体居然很有力量,腹肌线条流畅,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也特别明显。
他只有黑色衣服,也不爱吃肉,所以第一眼看起来像个营养不良的瘦小子。
“你怎么不脱?害羞?”江辽躺在水里闭着眼睛,皮肤已经被烫得有些微红了。
周昶被猜中了的心思,他慢慢脱着上衣“放屁,害羞什么,都是男的。”
水真的太温暖了,加上下午的太阳,简直不要太棒!
周昶蹲在江辽对面,抱着自己的腿,他是干瘦如柴的身体,在江辽面前有些自卑。
“你是北方人吧,我有个北方的同学,说话的感觉跟你巨像。”江辽拍了拍水,溅了周昶一脸。
“嗯。”周昶的皮肤更白,皮肤变化成粉红也更明显,江辽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啥啊,我脸上是有花吗?”周昶被看得有些害羞,也拍着水,溅了江辽一脸,让他回过神去。
“我觉得吧,你不像北方人,太害羞了。”江辽一想到葛斌这个北方同学,就会想起在宿舍里的那些事,陈云洗澡时跳舞摔跤的事,并且拉着全宿舍的同学一起洗澡。
“北方人就一定热情开朗吗?就像有人总说南方不会下雪,其实南方有些城市还是下雪的。”周昶适应了温泉池,便舒展开身体,让受伤的手尽量保持干燥的状态。
“可是我还从来没看过雪,我好想摸摸雪啊!”江辽摸着自己的大腿上的烟头疤,一个小圈叠着一个小圈,数不清多少个了,深深浅浅的疤痕,是伤害反复增多的痕迹。
“以后我带你去北方,前提我还能活着的话。”周昶看他低头落寞的样子,只是想看雪而已,不用去北方,离开斜川就行吧。
江辽听到周昶给自己的承诺,其实还挺在意的,十九年里,第一次有人主动对他说,带他去看雪。
但是他装作不在意,扯着嘴皮假笑着,“那我先祝你长命百岁。”他起身把水甩了甩,又穿上了脏衣服。
“走吧,回去了,可能咱们、儿……今晚没房间睡。”江辽故意说着儿话音,说也说不标准,尾音托得老长,惹得周昶一副嫌弃的表情。
“为什么,我不是付了房费吗!500睡一晚?”
“回去就知道了,可能…有人躺在你昨晚睡的房间为爱鼓掌。”冬天夜得早,江辽见天色快暗了,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周昶一脸不信,“啥!”
☆、高额电费
回来时,月亮已经升起,风哗哗的吹,跟个女人哭似的。
江辽擤了擤鼻涕,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他在裤子口袋里左掏掏右掏掏,终于找到了一板还剩两粒的阿莫西林。
他直接放嘴里给吞了,硬是服下两粒不小的胶囊。
周昶见他这样自己的口中都涩得很,冬天本就干燥,分泌的唾液少。
“到了你家再吃药啊,卡喉咙不难受啊!”周昶用力拍了拍江辽的背,本来是好意怕他哽住喉咙,结果下手有些重。
“轻点,哥,轻点!”江辽深呼吸后,终于缓了缓神。
他经常这样吃药,有没有水都无所谓,能及时吃下去不让病更严重才是重要的事。
无语,这个破镇子,路边的小卖铺居然七点钟就全部关门,周昶有点习惯不来这种生活,想买瓶水都难。
“等会你别跟她们争,我带你出去住,房钱还你二百五。”他们到了破楼楼下,江辽拉着周昶嘱咐着他。
周昶点了点头,眼神涣散,“你才二百五……”
夜晚里破楼的一层都没人,只开着粉色或红色的灯,印在人脸上像自然的晕红。
他们上楼去,就站在昨天周昶休息房门口,尴尬的对视了眼,周昶便快速扯开了脸。
真的应了江辽的话,里头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你两死孩子,站人门口做门神啊!”是燕姐。
她今晚没有打扮妖俗,黑色的棉服,黑色的运动裤,黑色的马丁靴,还带着黑色的鸭舌帽。
眼神不好的人就好比周昶,近视加散光快600度了,他没有戴眼镜的习惯,看燕姐就是一团黑球。
燕姐只比他两早一步回破楼。
“你不厚道,我澡友今晚睡哪?”江辽走到燕姐跟前,地上不平滑,他低头踢了踢地上的沙石,还是湿润的沙土,粘哒哒的。
可外头没有下雨,是燕姐靴底掉落下的。
“什么?”周昶跟燕姐神同步疑问道。
神经病啊!不就泡了澡,还跟女人讲这个……
周昶没当着燕姐的面吐槽江辽,他的脸突然涨红。
燕姐没在意小孩间的玩笑,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想赶紧换掉这身黑衣,“跟我没关系,你去找文倩,今天她值班。”
“那她人呢,王水如也不在,她要是死了,我要不要披麻戴孝?”江辽说完这话,最里头的房间门开了。
女人顶着个大肚子,慢慢走出来,“你朋友的房间给文倩接客用了,你找她做什么。”
周昶盯着女人的脸看,月光印在女人脸上,女人的眉眼跟江辽一摸一样,很深的眼窝,细细尖尖的鼻子,淡眼细眉的,是个清冷的美人。
怀孕的女人?江辽的妈?破楼的老板娘?
周昶满脑子疑惑。
“你舍得出来了?天天待屋子里对宝宝不好,多出来走走。”明明是句关心的话,但从江辽的嘴里说出来,很平淡。
“问你找文倩做什么!”王水如态度特别不好,她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还没等江辽开口,燕姐走到王水如跟前,挽着她。“这小子的朋友在我们这住了一晚,我跟文倩收了500块,今天刚好是文倩值班……”
“要钱?住都住了,我这就500一晚。”
周昶可以肯定前面两点了,一是怀孕。二是跟江辽一样坑人不吐骨头,绝对是他的妈。
“你这破烂地方还500一晚,那间房除了床还有别的吗?我的课桌……”文倩的□□声越来越大,从江辽指着的房间传出来。
他没接着说下去,他觉得嗓子好痛,不想说太多的话,但是一见到王水如又控制不住。
“小子,体谅下你妈,你妈赚钱也不容易。”燕姐也来插上一句。
周昶碰着江辽胳膊,想缓和下他的情绪“算了,不用还我,我能出这个钱就不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