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祁辛眼底满满的疑问之色，还有他蛋白一样的脸，姜余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让他在这一瞬间怀疑起，祁辛的脑子里面是不是也一样这么的白，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疑声道：“五周年纪念日礼物，你忘了？”
祁辛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他微微摇了摇头，“那是给你的礼物，不是拿去出版的。”
“是你自己问我写得好不好，会不会挣钱。”姜余拧着眉毛陷入了回忆里。
他们两人说得是同一件事么？
“我……我是想让你夸夸我。”祁辛怔在那里，他没有想到自己当日说的话会被理解成这副样子，这个转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我也以为……你很高兴，是在夸我。”
姜余愣了愣，好像没有明白过来。
祁辛咬了下嘴唇，看着姜余的样子，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空荡荡的让人忍不住眼眶发酸，他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当他准备了那么久的礼物，竟然会被姜余当作是想要拿出去赚钱的东西。
他不是不知道姜余喜欢听自己讲故事，每次还会偷偷的记录下来。
其实讲完以后，有些故事和剧情他都忘了，那本故事集，还是他趁着姜余熟睡以后起来一点一点从笔记本上收集起来的。
“……可你还有一个出版社的朋友。”姜余恍然地看着祁辛的脸。
“是个朋友。”祁辛委委屈屈地说道，“他提过这个建议，但被我拒绝了。”
姜余更困惑了，他脑海中的记忆和祁辛所描述的实在是太不相同了，几乎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能接受。
“你问我会不会挣钱……其实是夸你的意思？”他移开目光，转而对上了祁辛的眼睛。
祁辛耳朵一红，迟疑了片刻，然后轻轻地“嗯”了一下。
空气中出现了片刻的寂静之味，淡淡的，却足够让人闻了就觉得大脑空白。
姜余更不能理解了，他不是不知道祁辛脑子里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可他说什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奇怪。一时之间，姜余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在反复的怀疑和迷惑之中徘徊了好久，最终才又好气又好笑地拉长了声音说道：“你觉得我能理解？”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在寒冷的心被祁辛那点点的馈赠所融化了一个小口子后，又被瞬间打了个粉碎，只留下一片狼藉。
是在那个时候想离婚的么？
也不是，这个年头一直都有了，只是生活一直这么平平淡淡的，他只是在一个爆发点，偶然说了出来罢了。
姜余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他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侧的祁辛，说道：“我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祁辛咬着嘴唇说道：“那你还想听吗？”
姜余摇了摇头，他没滋没味地看了祁辛一眼，干扁地说道：“你出去吧，我睡了。”
祁辛失望地垂下了眼帘，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目光隐晦深邃地看了他一眼，俯身帮他关了床头灯。灯灭后，借着这刹那的黑暗，祁辛迅速地低下了头，凭着感觉和回忆，对着姜余的额头落下了轻轻一吻，“晚安。”
在姜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祁辛已经起了身，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卧室里，姜余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伸出手来狠狠地擦了擦，一直到那里开始发热到几乎要破了皮的时候才停下来。
这一晚，两个人就用这种诡异而又微妙地和平的方式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姜余看了看时间，八点，然后便习惯性地起来洗漱。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地叹了口气。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有些疲惫，姜余又用水洗了把脸，将自己的状态快速地调整好了之后，才下了楼。
楼下飘来一阵焦糊的味道。
姜余走到厨房，发现祁辛竟然正在做饭。看到一夜未见的人，祁辛面不改色地将锅里糊掉的鸡蛋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又拿出了两个新的出来。
“饿了么？”祁辛一边切一边说道。
姜余看了看水槽，发现昨晚他剩下没刷的厨具们都不见了，于是便问道：“你收拾的？”
祁辛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顿了顿，他又说道：“吃三明治可以么？”
姜余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祁辛敲了个鸡蛋，面不改色道：“给你做早饭。”
“就像我以前那样？”
“嗯。”鸡蛋迅速成了形，祁辛凝视着它，又下了一个鸡蛋，烟火气里的他看起来也多了分生气。
姜余有些好笑，但却并没有出声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那你做吧，我去地下室看看。”
祁辛手一抖，手里的锅和灶台擦出了火花，他急急地抬头问道：“你去干什么？”
姜余眉毛一挑，“健身啊，不然呢？”
“你不陪陪我么？”祁辛仰脸看着他，因为坐在高脚椅上，姜余稍微比站着做饭的祁辛要高出了几厘米。
姜余没说话，在椅子上转了小半圈，双手轻轻地撑住了厨房对面的小餐桌，然后双脚着了地，头也不回地绕过了这个厨房，走向了地下室的方向。
祁辛眼里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他看着姜余离开的方向，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在姜余每次做早饭的时候，也总是回到公寓楼里健身，或者在书房里办公。似乎姜余做饭的样子，在他眼里总是一个背影。
他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一直到溏心蛋变成了熟鸡蛋以后才回过了神。他拿铲子铲了铲这个鸡蛋，上下两片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眉毛拧得死死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姜余只跑了不到十五分钟就被祁辛叫回来了，他在跑步机上看见屏幕里奔跑的小人变成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祁辛的三明治做得很简单，就是一个溏心蛋再加上点火腿肠片和黄瓜片，里面撒了点盐粒和胡椒粒。
两个人的食量，他用了九片土司，算是少了。
祁辛早上吃得并不多，一个三明治够他吃饱的了。
在姜余看着盘子里因为被切开后，还在流着蛋黄的三明治时，祁辛已经热好了低脂牛奶并且送到了姜余的手边。
姜余叹了一声，“你又是何必。”
祁辛心脏剧痛了一下，但他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微笑道：“既然你不教我怎么去做，那我就自己学着做。”
这句话换来的是姜余的沉默。
祁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些侵略的意味，“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很久没有做饭了，手艺已经很生疏了。”
姜余无言地看着眼前的这份三明治，心情复杂地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祁辛下厨，更何况还是做给自己的。如果放在以前，他该有多高兴，可是现在他心里十分的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还行。”咬了一口后，姜余实话实说道，他的手艺说不上来有多差，至少还能看。
祁辛的眼睛微微地弯起，“你喜欢就好。”
“你自己以前做过饭？”注意到祁辛之前说的话，姜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问道。
祁辛端着盘子，坐到了姜余的对面。这个餐桌并不大，比较窄，但还算长，可以容纳三四个人。
姜余见他离自己那么近，不由得去搬了搬自己的高脚椅，可是这个椅子实在是太沉了，等他搬第二下的时候才搬动。
祁辛握了握拳，然后松开手，他不是很愿意谈论自己过去的事情，可看着眼前姜余抗拒自己的样子，他忽然就觉得委屈起来。这种淡淡的酸楚感让他顿时之间如鲠在喉，没有办法，祁辛只能稍微定了定，等到自己的嗓子恢复正常，可以冒出他认为是正常的音节后，才伸出左手来按住了姜余的动作，“好好吃饭吧。”
说着，他便自己往外坐了一些。
“你闻起来很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的时候，祁辛忽然转过头来，动了动鼻尖。
姜余咬着三明治看了他一眼。
“你出了汗。”祁辛解释道。
姜余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祁辛自顾自地说道：“以前做/爱结束后，我总是搂着你，就是因为在微微出汗后，你会闻起来很香。”
姜余拿着三明治的手顿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前方的墙壁，似乎看到了以前害羞幸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