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姜余将围裙脱下，坐在餐桌前，刚刚拿起筷子，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你明天有时间么？”
“你想让我陪你去皇宫？”祁辛神色淡淡地问道，“你想回家？”
“嗯。”姜余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很久没有回去了。”
“明天没有时间。”祁辛微微皱了皱眉道。
“那就后天吧，看信上似乎也不是什么急事。”姜余说道。
“后天要开会。”祁辛冷淡的说。
“那就大后天吧，礼拜六。”姜余想了想说道，“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
祁辛拧了拧眉，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依旧无言地吃着饭，因为小机器人现在在睡觉，所以今天的餐桌格外的安静。客厅里只能听见筷子无意间碰到碗盆的声音，还有两个人轻微的咀嚼声。
突然间，两个人的勺子在一盆麻辣鱼里碰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姜余愣了一下，看着大碗里这一块染上了红色酱汁的完整鱼肉，将勺子往后缩了一下。
“你吃吧。”
今天要去见唐娜公主，祁辛倒不需要去开会了。
姜余想了一下，突然对明天要去皇宫的事情感到有些不安。他已经有四年多没回去过了，不知道百姓们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欢迎他。姜余翻了个身，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天还没亮，一直胡思乱想着的姜余便睁开了眼睛。
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明天要去皇室的事情被他暂时搁到了一旁，他的脑子里还留着一些刚刚做的梦。姜余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了一旁熟睡的祁辛，心中酸涩了一下。片刻后，他才安慰着自己的想，好在不用独自一人捱过那孤零零的夜晚了。
姜余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家里的窗帘依旧没有拉上，窗外的灯光洒进来，让他能够盯着吊灯上的花纹看一会儿。他最近的睡眠质量有些差，虽然白天依旧没有什么事，只是偶尔帮别人做一下翻译稿件，或者陪一些想学习汉字的人聊聊天，但姜余总觉得每一天都过的很累。尤其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很难再平心静气的进入睡眠。
姜余在最近，格外的注意到了自己身边躺了一个人的这件事。
有时候在祁辛睡着后，姜余会很小心地侧过身，然后用脑袋枕着手臂，静静地盯着祁辛的后脑勺看。如果祁辛这个时候转过身来的话，他肯定会被吓一跳。姜余觉得自己很少在晚上这么盯着祁辛看，新婚的时候因为喜悦和羞涩感，姜余总是忍不住这么做，可之后的几年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一直到结婚的第四年，姜余像是忘记了自己的这个习惯一样。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他又犯了老毛病。
在盯着祁辛的时候，他会想一些事情，有时候只是想单纯的看着他，然后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想。就在现在，姜余盯着祁辛的后脑勺想，什么时候能天亮呢。
活在黑暗和阴影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姜余莫名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紧张。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底里呼之欲出的那个答案让他手心冒汗，姜余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可他忍不住。他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
“要顾虑的太多了。”姜余动了动嘴，用很细微的声音在喉咙里转了一圈。紧接着，他的眼睛也转了一下，很快便看向了别处。
姜余翻了个身，双腿叉开，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这种挥之不去的想法和情绪，颇为折磨姜余，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的压抑。
六点十七分，太阳出来了。
姜余缓慢地起身，掀开被子，穿上了床边的拖鞋。
等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后，祁辛已经靠坐在了床头，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黑色的碎发清爽的遮住了他的额头。
”早。“姜余冲着他笑了笑，手里接过一杯家政机器人送来的热牛奶，”是我吵醒你了么？”
祁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姜余说道，“实在是睡不着，可能是今天要去见公主，所以有些兴奋。”
祁辛“嗯”了他一声，黑沉沉的眼珠动了一下。
“明天你去公司么？”姜余停了停说道，“如果你下班后没看见我的话，可能我已经回家了。冰箱里会有我准备的一些饭菜，你这两天可以把它们尽快吃完。”
祁辛望向他，看模样像是有些疑惑。
姜余也疑惑地看他。
祁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句话不说，只是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他，嘴巴也抿得紧紧的，总让姜余会担心他下颚后缩。
两个人便又无话可说了。
很快祁辛起了床，到浴室里冲了个澡。看见祁辛从浴室里光着上半身出来时，姜余的眼睛只是简略地瞥了过去，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在卧室书桌前吃三明治。
祁辛看了眼他手里的三明治，皱了皱眉毛。
姜余明知故问地说：“怎么了？”
他和祁辛结婚的时候，自己就很喜欢在卧室里吃早餐和零食，每次被祁辛发现的时候总要被批评几句，然后他才会长长记性。等过一段日子，他老毛病又犯了以后，祁辛再批评他几句。他一直没上心，甚至还觉得有点偷偷的令人高兴，就像是小时候自己在床上偷吃东西被老宫人发现了，然后自己会被苦口婆心地念叨半天一般。祁辛这么做，有点惯着他的意味。不过姜余在后来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这种自作多情的想法狠狠地扇了他一个红肿的耳光，让他长了一个切肤而又深刻的记性。
不过最近，他又开始在卧室里吃早餐了。姜余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的这个坏毛病已经改过来了。
祁辛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一张脸总显得有些冷淡。
姜余笑一笑说：“我给你也做了一份，去吃吧。”
见过祁辛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后，姜余的心情不知为何莫名的好了不少。他看着外面灰亮亮的天空，咬了口三明治。
这会儿小机器人也醒了，他手里拿着一包香芋片，嘴里吃得嘎吱嘎吱作响，两个小脚丫子还是什么都没穿，整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推门走了进来，“你这是什么味儿的？”
姜余对他招了招手，等小机器人走进了后姜余接过外包装看了一眼，“椒盐的，这个你吃完了记得封好，我没往里面加添加剂，很容易过期。”
“我知道。”小机器人说道，“这点儿我一顿就解决了。”
姜余伸手从小机器人的零食袋里掏了一把，然后直接塞进了嘴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吃得美滋滋的。
“喔对了。”小机器人说道，“四点多的时候家里来了个电话。”
姜余喝了口牛奶，“什么电话？”
小机器人眨眨眼，“我也不知道。”
“你又给掐断了？”姜余问道，“这样不好，万一是你哥哥公司里有事怎么办。”
“那不正好。”小机器人说道，“还能让他偷偷懒不用去了呢，再说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在家里多陪陪你。”
“这不一样。”姜余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是出不去，家里还得靠你哥哥挣钱养活，你可得认准方向。”
“行了行了我知道。”小机器人嘀咕道，“嗯我看一下，是老皇帝那边打来的电话，我现在拨回去还是让我哥打？”
“不用了。”
祁辛立在门口，脸色颇为不好。
姜余见他这样心里立即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是皇帝陛下。”小机器人调出了刚刚祁辛的视频通话记录，他小小的脑袋扬起，看着空中的影像，“他于今天凌晨三点四十八分遇刺，四点整因抢救无效而宣告死亡。”
视频里，通讯员身后的长公主泪如雨下。
姜余怔怔地抬起头看向了站立在门侧的人，祁辛也向他望了过来，一时之间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些许的茫然之色。
完了，姜余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他看着祁辛的眼睛想，又要有麻烦了。
第13章
四年前。
“这儿。”姜余指着银河地图上很遥远的一个小球体说道，“这儿就是我的家。”
“很快就不是了。”小机器人站在他身边，扬起脑袋看着那颗像是芝麻粒一样的水蓝色星球说道，“你马上就要舍弃自己的籍贯，成为我们星球上的永久居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