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灏轩若是爱安凌君,那让他娶安凌君便是,她林静诗何曾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过他,如今倒好,这倒成了他忘恩负义的理由。
林静诗情绪激动的从床榻上起了身来。
“静诗,为夫恨的并非是你。”
“没人在意你恨谁,也没人想听你抛妻弃子的背后故事,总之你陆灏轩与林家的缘分就到了这里了,赶紧签了这合离书,沈某人好安排下人送孕妻回家休养。”
沈临风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雅荷见势也立即上前去扶住摇摇晃晃的林静诗。
“静诗,你好生歇息,为夫明日再来看你,你我夫妻一场便是百世的恩情,我陆灏轩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凌君,我早该知道这世间何得双全法,你万万莫听了旁人的闲话,对我心生嫌隙,待你身子恢复些,为夫再来向你请罪。”
陆灏轩想走,可他哪里走的了,一推门就看见门外被一帮毛头土匪给围了一个严严实实,沈临风可不是什么客气之人,他自顾的喝着杯中茶水,待陆灏轩回头之时,也只是用下巴示意的指指桌上放着的合离书。
他本就是匪徒,谁还能指望他斯文一回不成。
“静诗。”
无人回应,沈临风笑笑。
林静诗这个时候脑子是懵的,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说,她只知道,自己被相爱了多年的相公给抛弃了。
“签了这合离书,以后便得唤沈夫人了。”
于是……
林家大小姐和刚刚高中的状元郎签了一封和离书。
从今往后,各奔东西,再无关联。
犹记林静诗十岁那年随着母亲去庙会之时,便有一算命瞎子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说这姑娘是大富大贵之命,将来必会嫁于天下才学极佳之人,乃是状元夫人之命。
一语成箴,她的相公果真金榜题名。
但是也很不幸,状元夫人的身份留在身上不足三月,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林静诗在沈临风的安排下,休息一夜过后又马不停蹄的被送回林家,家中下人只称老爷被官府来的人给带走了,其余关于沈临风的事情皆是一概不知,甚至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现身林府,林静诗恍如梦间,总觉那个人是自己脑子里幻想出来的一般。
“小姐,小姐,沈姑爷和老爷一同回来了。”
“什么?”
“大堂,老爷和沈姑爷在大堂。”
雅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跌跌撞撞一路冲进她的闺房内,林静诗的孕肚愈发的大了些,行动甚是不便,她正想掀开被子起身去,便听的房门外一阵谈笑声渐渐靠近。
“爹爹。”
“静诗啊!”
不知是吃了怎么样的苦头,老人家脸庞更是消瘦了不少。
“没事就好,大家都没事就好,这回真是多亏了贤侄在,不然我林家要如何度过这场难关啊!”
话毕,林老爷忍不住抬手擦擦自己眼角的泪。
“伯父言重了。”
后来林静诗才知道,她与沈临风本是自小订了娃娃亲,两人的父亲原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后因沈父在朝为官,沈林二家的来往才逐渐减少,几年之后又听闻沈父惨遭奸人所害,林静诗的爹爹便立即赶到皇都去救人,只可惜晚了一步,他去时,整个沈府已在茫茫火海之中化为灰烬,当他正为好友的离去而悲痛欲绝之时,一个年约十岁的清秀少年踩着破烂的布鞋走到他的面前。
轻声喊了句,“是林伯父吗?”
那是沈临风,十三年前灭门惨案中唯一存活下来的沈家血脉。
真是不可思议,那个人明明每年都会来,可自己竟一次都没有撞见过,林静诗惊讶不已。
“静诗是个好孩子,如若贤侄不嫌弃,老夫有心将这孩子许配给你。”
夜里,林静诗在床上躺的浑身难受,便想来院里四处转转,谁曾想一出门就撞见这两人,坐在葡萄藤的架下,端着酒杯你来我往,一杯又一杯喝的不亦乐乎。
“伯父三年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三年前?林静诗一愣,那不正是自己嫁给陆灏轩的日子?
要说沈临风打小便一个人浪迹天涯,不变的是每年都会回上一次林府来拜见林老爷,在他二十岁那年,本是守了二十年前两家共同许下的婚约,前来提亲,却不曾想那日的林静诗却是满心欢喜的冲进大堂内,拉着林老爷的手蹦蹦跳跳的嚷嚷着。
爹爹,你知道城外的那个教书先生吗?女儿喜欢他。
于是沈临风便主动开口退了这门亲事。
接着林老爷回家之后,沈临风只在林府呆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未曾告知任何人便打算离开,扇子插入腰间,发间仍是束着白玉冠,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执着一把没有做过任何装饰的铁剑。
“林姑娘?”谁知出门就撞着人。
这些年沈临风进进出出都是走的偏门,还从未遇到过这等让人撞见的尴尬事,何况看这架势,林静诗应该也是等他许久了。
“我送送你吧。”
林静诗接过沈临风手中的马绳想要往前走,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姑娘身怀有孕不宜远足,就送到这里吧,后会有期。”
“那你还回来吗?”
“当然,我每年都会来。”
沈临风嘴角轻扬,伸手温柔的拍拍林静诗的头顶,像是哥哥安慰妹妹一般。
第4章
沈临风走后,林静诗还是依旧消沉,活生生的把自己活成了一副弃妇的模样……等等,她本来也就是个弃妇,真是想不通啊,合着帮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相公,一朝得势就把她给踹了?
什么玩意儿?
难道她林静诗就是个鲤鱼跃龙门的踏板?
本来自己心里就窝着火,而这期间从皇都回来的陆灏轩还带着安凌君大张旗鼓的到林府门口逗留了好几圈,不过林静诗压根儿没有心情搭理他们,只吩咐了一句,放完鞭炮记得把门前给打扫干净。
懒得动弹,许是怀着身孕的缘故,林静诗干什么都没有兴趣,大多是在床上躺着的,毫无斗志且意志消沉,但今天这门外的动静也未免是太大了吧,躺在床上都觉得床榻跟着鞭炮一般炸的晃悠。
忍了又忍,最后林静诗实在忍不了,骂骂咧咧的唤了雅荷来扶自己出门去。
“林姐姐,小半年不曾见过姐姐了,姐姐身子可还好?”
不见陆灏轩,门口只有安凌君一人,带着十来个小厮,在门口放鞭炮派红包。
“赶她走。”
若是陆灏轩在,林静诗可能还有力气上前去骂个几句,可是这安凌君,她是真真半个字都不想对她多说的。
“林姐姐何必动气,妹妹今日来是送帖子的,你与我家相公也是夫妻一场,凌君思来想去这喜帖也得给姐姐送上一张才行,对了对了,怎么不见沈公子出来?那日在皇都,他不是还给了我家相公好些颜色看,怎么突然不见人影了?莫不是想明白了,不愿做这不出力的老爹了?”
“你骂谁呢,说谁是不出力的老爹?”雅荷撸起袖子,叉着腰挡在林静诗的身前。
“不出力的老爹,自然是谁做谁知道了。”
看热闹的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还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林静诗这女人胸无点墨,不懂什么女儿家的娇羞、贤良,总归是脸皮厚着谁也不怕谁,她淡定自若的将雅荷拉到自己身后,因为月份也大了,所以肚子渐渐拱起了一些来,她就这么昂首挺胸的站到了安凌君的面前,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威胁道,“你,这是活腻了?”
“……”安凌君愣了愣,随即冷笑,“我可是翰林院学士府的掌事夫人,你区区一个商户之女,我看是你活腻了吧,如今只要我家相公一句话,你们家的土地还想收租吗?粮食还想卖出去吗?生意铺面都不想开门了吧。”
“滚。”林静诗的手指头指向来路,言简意赅,半个字也不多说。
“哈?哈哈?”
“哈你个头。”
“林静诗,你说话最好给我客气着点儿,如今的我可不是当年那个乡下小丫头了,我可是翰林院……”学士府掌事夫人几个字还来不及说,就结结实实的挨了林静诗甩出来的一个大嘴巴。
四周皆是吸气声,再没人敢哄笑。
安凌君被打的偏过了头去,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是陆灏轩纳的一个妾,不过是一对狗男女背着原配夫人做得些见不得人的破事儿,你安凌君是什么烂鸟当我不知道?当初捧着我给的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要做牛做马来报答,如今攀着陆灏轩的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