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靠着窗户站着,透过明纸糊的窗户,可以瞧见外头院子里的景色,几株芭蕉伸展着硕大的枝叶,一片葱翠。
然后又踱到晋王的跟前,也不管他听没听,径直说道:“我此次回京不为其他的任何东西,只想感受下我母妃生活过的地方。所以你也不必一见到父皇给了我点东西,就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这人生性冷僻,为人狠毒。所以我劝你千万不要再惹我。否则......”
晋王看着他孤狼一般狠毒的目光,一时被吓住了。半晌才呵呵的笑道:“九弟,你这说的什么话。三哥怎么会跟你为难呢?那不是没事给自己添堵吗?”
宗庙里燃着极重的香烛,味道呛人。其他几位皇子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受得住咸菜馒头的,只嚷嚷着要出去。
萧远倒是无所谓,拿着馒头就着咸菜,看着外头的景致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是受伤三五日呢,谁知才过了一日,门便被打开了。赵德安亲自来传的口谕,说是永宁长公主的婚期将近,请诸位皇子仔细准备着。
晋王回到王府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昨儿打架明明是他受的伤最重。太子素日看他就不爽,下起手来丝毫不留余地。还有那个会咬人的狗不叫的老九,那简直是拳拳到肉,差点没把他半条命给打没了。
晋王妃等里头的动静小了些,才推门进去,柔声道:“你再生气也不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外头的太医都候着呢。”
“父皇昨儿气的不轻,怎么说放就把我们都放了?”晋王好奇的问了一句。
晋王妃顿了一下道:“我听御前的人说,昨儿母后和皇后娘娘去了养心殿之后,似乎齐王妃也去请安了......”
晋王恨得咬牙切齿,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露。这个仇他早晚都得报,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呢。
......
齐王府里,先前得了齐王被罚禁闭的消息,崔承弼只吓的脸色苍白,腿脚发软,要不是身后的人扶着都快站不住了。又见齐王妃跟个没事人似的,回来照常的该吃吃该喝喝。
只在暗夜里流泪长叹,让你们平日里多注意些规矩当做耳旁风,嫌他烦。如今出了事了,还是他来操心。于是马不停蹄的找人托关系去宫里打听。
可是皇子打群架这样的家丑,景宣帝会让人乱传吗?饶是崔承弼花了银钱,愣是啥也没探听到。
这天一亮正愁着如何去走动关系呢,就见萧远坐着马车回来了。还只当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之后,才忙不迭的让人即刻去准备了火盆。
好给萧远去去晦气。
谁知一番辛苦下来,某些人全然没放在眼里。一回来就直奔房间去找王妃去了。
崔承弼又是一阵感叹,敢情他这一夜没睡是瞎担心了,竟连个领情的人都没啊!
萧远进到里间的时候裴青还睡着,只是他素来睡觉就不老实,双腿夹着被子,里衣往上提着,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腰间肌肤。
“自家丈夫都被关禁闭了,身为王妃也就是你还能睡的如此香甜。”萧远佯装着生气,坐在床边开始脱靴子。昨儿跟一大堆矫情的皇子们同处一室,能睡得着才怪,光听他们在那抱怨唠叨,喋喋不休的跟个娘们似的。
裴青来了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儿跟你兄弟们共处一宿,有什么感觉啊?”
“能有什么感觉?当然不如搂着你舒服了?”萧远挑了挑眉,搂着裴青的腰便躺了下去。
裴青又想起什么似的,“你才将回来,梳洗了吗?就往被我里钻?”
“青儿,虽说才过了一夜,但是我却想你想的紧,你说将来要是你先走了,那我该怎么活啊?”萧远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裴青用脚踹了他一下,“别想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又对着外头喊道:“来人啊,打些热水进来,伺候王爷梳洗。”
萧远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间耍着无赖,“青儿,你居然嫌弃我了!咱们成婚不过才数月呢!”
崔承弼听着屋子里头不时传来的笑闹声,不住的摇着头道:“青天不日的,饶是有那样的心思,干那样的事,那也该稍稍小点声才是。这样传出去了成何体统。堂堂王爷整日里白日宣淫的,像个什么话嘛?”
正痛心疾首着,耳朵一痛。一转头就发现韩嬷嬷揪着他的耳朵,笑面虎似的笑着:“好啊,终于让我逮到了吧。都多大的岁数的人了,居然学着那起子龌龊人偷听墙角。等明回头我回禀了王爷王妃,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崔承弼好不容易挣脱了钳制,揉着耳朵辩解道:“身为齐王府的长史,我的责任就是要时时刻刻关注王府内外的大事小情,当然也包括王妃和王爷的私密。”
屋内裴青靠在萧远的肩窝处,听着外头两人的吵闹声,只觉现世安稳,也唯愿这安稳能一直延续下去。
第二十八章 赐婚
众皇子们皆都被罚, 结果独独齐王府得了景宣帝的赏赐,虽说只赐了些金银财帛等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但能得景宣帝的青眼, 那还了得?
齐王府一时处于风头浪尖之上,京城中人谁不想抱上这样的大腿,好青云直上?只是奈何齐王夫妇性子古怪, 管你来的拜访的人多大的来头, 一概不见,一应对外的应酬交际都是由长史崔承弼一人负责。
饶是如此,这好东西还是流水般的进了齐王府内, 毕竟有个贪财的裴青在,哪里能白白的让这些宝贝来而复去呢?
裴青捧着一个珊瑚盆景看的啧啧称奇, 一旁忙着登记好将这些贺礼收入库房的崔承弼,忙里偷闲的瞥了一眼道:“人人都说这忠孝侯府最是清廉, 从不跟朝中任何势力有过从亲密的瓜葛, 没成想这不年不节的居然无缘无故送来了这么重的贺礼,当真是稀奇啊!”
“如今咱们王府那可是皇上心尖上的,哪有人不眼红心热的想要沾沾光的。这忠孝侯府早些年倒还算风光, 如今也算败落了。再不出来走动走动,难不成要等着自生自灭?”韩嬷嬷手脚麻利的吩咐着小厮们将登记过的东西往库房里放。
崔承弼皱了皱眉头,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一时又抓不到头绪,正抓耳挠腮的想着呢,就挨了韩嬷嬷一记爆栗,催促道:“发什么呆呢?府里上下那么多事, 忙完了还有别的活呢!”
思绪被打断,崔承弼只好作罢,埋头开始干活。
永宁长公主大婚,整个京城足足热闹了大半个月,景宣帝连带着也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毕竟皇子们自打群架一事后,也都乖巧懂事了许多。
是日,午后的日光正好,景宣帝午睡才起,正逗弄着养在外间的那只金刚鹦鹉,这鹦鹉被奴才们教的颇通人性,只要一见到景宣帝就喊“皇上万岁”。
“启禀皇上,外头老忠孝侯爷求见。”赵德安掀开帘子自外头走了进来躬身道。
景宣帝顿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老忠孝侯是谁?他依稀记得如今的忠孝侯是忠孝侯府的长子叫做黄文翰。
“老忠孝侯还在世?”景宣帝低声的嘀咕了一句,复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妥。挥手示意赵德安将人带进来。
景宣帝悻悻的坐回了龙椅上,不出片刻便见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忠孝侯,领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温婉女子走了进来。
老忠孝侯今年都快七十了,佝偻着腰要给景宣帝行礼,颤颤巍巍的样子让景宣帝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回头别为了磕一个头,栽倒在养心殿内爬不起来了,到时候可怎么说的清?
赵德安忙端了椅子让他坐下。
老忠孝侯黄修庆对着景宣帝拱手道:“老臣虽有心给皇上请安,但奈何年岁大了,实在不行了,还望皇上海涵。”
“有些年头没见到您了,您老近来身子可还硬朗?”景宣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又道:“您老今日来找朕所为何事啊?”
景宣帝的话音一落,黄修庆就拿着衣袖擦着眼角,“老臣自知时日无多,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我这乖孙女。”说着又拉着一旁的黄凝蕊给皇上行礼。
黄凝蕊缓步上前,盈盈一拜道:“臣女黄凝蕊参见皇上,愿皇上祥康金安,万福长乐。”
景宣帝暗自点了点头,举止大方得体,不愧是世家调教出来的女子,“您且放心,凝蕊的婚事朕做主了,定在满朝文武里挑出个样貌出众,才德兼备之人为忠孝侯府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