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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一听到两人天黑还未归,只觉脑子里一空,什么也顾不得了,就往寨子外冲了出去,待到进了山,被凉风一吹,才稍稍的清醒了些。
细细一想竟不知道是担心裴烨多些还是担心萧远多些?转而又起了疑,裴烨素来是个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不出门决计不会出门的主儿。怎的今儿好端端的要拉着萧远去赏景呢?
他二人的关系又何时这样的亲密了?
夜里的林子里一片静谧,裴青不敢点火照明,又不敢大声喊叫,只能借着月色,按着来时的路小心的辨认着地上的印记。
也好在山里人少,除了她们今日进山的几人的脚印外,果然发现了一道比之常人要深些的脚印。
裴青细一查看,就知定是裴烨体力不支,所以萧远背着他前进的。
“裴烨?萧远?”裴青双手拢在嘴边,轻声的喊着。
还没走几步,忽然就看到草丛后那一双双幽碧色的眼睛,忙抽出腰后的板斧,四下打量着找逃脱的退路。
“吼......”
一声低吼声后,便见一道黑影自草丛后一跃而起,裴青几乎都可以看见那只狼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森然的犬齿和滴下的涎液。
一阵腥臭的气息吹面而来。裴青倒也不惧,身子直直的往后弯了下去,手中板斧一挥。那是一头体型瘦长的狼,动作敏捷的躲过了板斧。
落地后又龇着牙对着裴青低吼着,似是察觉到了猎物不好对付,仰头便嚎叫了起来。
裴青知道它是在召唤同伴,只想着快点离开。谁知那狼似是通了人性一般,拦住了裴青的去路。
不过呼吸间的功夫,裴青就被狼群给围住了!
先前拦路的那头狼,在裴青手上没讨到好,身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空气里瞬间就弥漫起了血腥气。
而这血腥气让狼群更加兴奋了,齐齐的养着脖子嚎叫了起来。
萧远才将迷迷糊糊的合上眼睛,就被狼嚎声给惊醒了。睁开眼睛仔细辨认之后,狼群似是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只是呼出的气还没结束,就听到阵阵的娇喝声。
而这娇喝声,他日日都听着,定不会认错的。
那是裴青的声音!
萧远忙将怀里的裴烨摇起醒,匆忙叮嘱一句便朝着裴青的方向疾驰而去。耳畔的风呼呼划过,他此时此刻心里唯一的念想便是:裴青,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顷刻,萧远便到了近前,只瞧见裴青将一对秀气的板斧舞的虎虎生风,周围的的野狼愣是没近得去她的身。
萧远这才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一个纵身便跃入了圈中,跟裴青背靠背站着。
“平日里看你在院子里练功,只以为是花架子罢了,不想还有些能耐。”萧远笑着夸奖道,丝毫不将面前的狼群放在眼里。
裴青身上见了好些的血,眸子里起了狠色,乍一见到萧远,忍不住揶揄道:“要不是为了来找你们......”
话说一半又觉得不妥,忙改口道:“若不是为了来救裴烨,谁愿意以身犯险啊。”
跟着又怕萧远不信似的,补了句,“裴烨可是我们老裴家唯一的男丁,唯一的血脉呢!他要是出了事,不是要了我爹娘的命吗?我身为长姐,自然责无旁贷的。”
萧远只看着她笑,末了点了点头,“我都知道的!”心里却跟打翻了的蜜罐似的,齁甜齁甜的!
裴青四下一看,又问:“裴烨呢?”
“我丢下他,一个人跑了!”萧远开着玩笑,没想到裴青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就变了,再开口时声音也冷了,“若是裴烨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萧远知道玩笑过头了,只委屈巴巴的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人啊?”
裴青也顾不得生气,一板斧将扑上来给掀飞了,恨恨的道:“等回头再跟你算账。”
“我将他放在一处安全之地,你放心就是!”萧远的身体到底没恢复过来,眼下周围的狼有十数头之多,饶是裴青分了绝大部分。
但是依着萧远现在的状况,只得勉强应付着。
裴青对付狼群已然吃力,余光瞧见萧远似是不支,心下一急,匆忙间就露出了破绽。一招失了先机,想要挽回自然是困难。
头狼的眼珠子都红了,半伏着身子,瞅准了机会,对着裴青的脖子处就扑了过去。
“裴青,小心......”
萧远睚眦欲裂的喊了一声,然后不管不顾的便也扑了过去。
裴青猛一回头,便被溅出来的血给迷了眼睛,已然分不清这血到底是萧远的还是那头狼的。
第九章 贫嘴
裴天霸带人赶过来的时候,只见四周一片狼藉,十数头狼的尸体躺在地上,或有没死透的,间或还哀嚎了几声。
裴青木然的坐在地上,腿上枕着的萧远一动不动,不知生死。两人的身上俱都满是血污,萧远的身下更是晕了一大片。
“青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你弟弟人呢?”裴天霸吓的不轻,也不敢上手,只远远的问她。
裴青抬头看了看裴天霸,眼睛里的泪水忽然就不受控的往下落,怎么止也止不住,“爹,你说萧远会死吗?”
自打薛寒清跟他解释明白后,裴天霸对萧远倒是没之前那般上心了,听得裴青这么一问,才下意识的看了看躺在裴青怀里的萧远,只见他双目紧闭,唇上血色皆无,一张脸苍白的跟纸似的。
加之萧远旧伤未愈,如今又添了这么重的新伤。况生死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一时便没有答话。
裴青见他面色凝重,心下不由就慌了,将萧远搂进了些哭道:“爹,你救救他吧!我不想他死!爹......”
裴天霸的心都被裴青给哭软了,只恨不得替萧远受伤呢。裴青打小长到大,何曾哭的这样伤心,忙搂着她的肩安慰道:“青儿,别哭!爹一定能救活他的。你忘了前些日子不也是爹救他回来的吗?爹可是这小子的福星呢。”
裴青隔着泪眼又问,“真的吗?”
裴天霸重重的点了点头,忙吩咐盛天赐等人道:“你们速速找些枝条藤蔓做个担架,咱们立刻送他去衢州。”
寨子里的郎中治些寻常的症候倒还可以,眼下萧远这么重的伤定是要去衢州治的。
盛天赐是瞧见裴青刚才的样子的,心下自然不舒服,为个不相干的男人哭成这样做什么?仇小五还不识趣的往上凑,给他出馊主意,“天赐,要不要我在担架上悄悄的做些手脚,或是抬担架时佯装一时手滑,那小子这样的境况,定是经不起这一摔的,到时候......”
“滚一边去!”盛天赐踢了他一脚,“咱们黑风寨的男儿不干那等龌龊的事,要争那也要等他好了,我跟他公平竞争。我就不信我跟青儿打小的情谊还比不过这外人了?”
仇小五是认得几个字的,又素日里爱看戏,只听过戏文里的一句话,似是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又想起盛天赐素日里是个一根筋,难得的正直人,索性也就不再多言,只摇着头安心的扎着担架。
裴青得了安慰,擦了擦眼泪才想起找弟弟裴烨。
好在萧远晕过去前指了个方向,裴青猜也猜到那定是裴烨藏身的地方,一路找了过去。
裴烨一个人躲在树上,自然也没了睡意,只将萧远留下的那一窝兔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待听到裴青似有若无的喊声,才站了起来,喊道:“长姐,长姐,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
裴青将裴烨带到地上的时候,发现他怀里似是藏着什么,宝贝似的生怕碰坏了,“怀里藏的什么?”
裴烨愣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掀开了衣摆的一角,“这是姐夫送给我的兔子,你可不许吃了。”
说完又迅速的将兔子给掩了起来,生怕慢一步就给裴青夺了去似的。
裴青无语,敢情在裴烨的眼里,她这个姐姐就是个吃货,连这么点大的兔子都不放过?
裴烨四下看了看,问:“我姐夫呢?”
裴青一时无言,倒也没在意裴烨称呼上的不同。
......
天才将将亮起来,只透着点点的光,程九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打着哈欠骂骂咧咧的去开门,谁知才刚开了门,就有一行人抬着担架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