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和玛丽(14)

又回过头来警告:“别告诉她是我说的。”

白玛和乔奇祯,胡笛自然是站在白玛这边的。回头就将原话复述给白玛听,恨不得她和那位理工帅哥好个三年五载的,能把乔奇祯气死最好。

只可惜白玛是最不受挑拨的。

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说:“我也觉得。”

“什么意思?”

胡笛缠了好久,白玛才肯说下去。

“我不知道啊,”她说,“谈恋爱该做些什么。”

在白玛看来,情侣之间的日常活动毫无必要性可言。出去约会浪费时间又浪费钱,一起自习学习就够了,休息时间她想一个人待着,工作时间她更要一个人待着。

“你没有情感需求吗?”胡笛问,“不会感到寂寞吗?不想向对方撒娇吗?没有希望他来救你的时候吗?”

望着倏然认真起来的胡笛,白玛久久注视着她,末了,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

“怎么可能会有啊。”

她说。

身体和社会关系也许需要恋人,情感为什么也要从他人身上索取呢?

生来一个人,死去也是一个人。

生而为人,这是不变的法则。

只有自己救自己。

果然,白玛的初恋很快就以分手告终。

新恋情也是如此。

胡笛咬牙切齿,难以妄自评价,只有眼睁睁看着乔奇祯风生水起。

她也承认白玛没错。恋爱不是为了别人,而是自己。

大学期间,胡笛沉迷网恋。她也曾试图将这种灵魂交流的交往方式推荐给白玛。结果白玛使用交友APP,聊完当天就约见面,令胡笛大呼“孺子不可教也”。

“反正我没法像你那样,贵校男生水准高。”胡笛说,“而且,是乔奇的原故吗?你对待帅哥有种天然的平等感。不怎么特殊化他们,可是对他们外表的美观又很坦诚。”

回到这一天。

乔奇祯的突击吓到同级生,白玛倒是风轻云淡。

他解释:“我们关系好得跟兄妹一样。”

“谁跟你是兄妹。”白玛抱怨。

她已经知道他对她的感情生活不以为意,所以不会自作多情。

倒也轻松。

他们吃过饭,从那天以后,那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再没在白玛的生命里出现过。

坐上乔奇祯的车,白玛满脸阴沉。乔奇祯替她系安全带,随口问:“怎么了?”

“……他打听我的消息,我们系的人居然也告诉他。”明明这人在文学系臭名昭著,他想追她,自然是麻烦找上门,而同专业里那群她理应没得罪的人却等着看热闹,“平时还和我玩什么朋友游戏,真是恶心。”

见她真的生气,他也不急着开车。

沉默让宽敞的车内变得狭窄起来。

良久,乔奇祯说开口:“他们算什么朋友。

“我才是你的朋友。”他说。

饭桌中途,同级生夸夸其谈,对着乔奇祯的履历口无遮拦大谈特谈,最后含糊地总结经验,将他的结果百分之八十归结为运气。

白玛不爽,搁下餐具,借口上洗手间去买单。

结果被告知乔奇祯已经买过。

再回座位,远远看见乔奇祯正面带微笑听对方大放厥词,丝毫不恼怒,也没打算反驳。

从shito走红开始,钟智泽和乔奇祯不和的说法就络绎不绝。甚至传出钟智泽在乔奇祯床上小便、乔奇祯偷吃钟智泽维C、钟智泽和乔奇祯在公司门口打架遭到经纪人爆骂一类的小道消息。

当然,前两条毫不意外遭到了网友们的一致鄙视。

但最后那条,却有照片作证。

虽然说也就是钟智泽捂着眼睛出来,乔奇祯按着脸,经纪人紧跟其后这样子。

公司辟过谣。

说他们是朋友。

可J3这种成员谈恋爱被拍都懒得回应的大派头公司,做这种声明,简直是欲盖弥彰。

白玛不关心这类琐事,可也算见过钟智泽一面。有人问她对这件事的观点,白玛说:“我不知道别人。反正乔奇祯很少因为自己的事生气。”

那时候他们出专辑、拍写真书、上杂志封面和综艺,乔奇祯染了粉色头发,发梢几乎褪成白金色,发根却渐渐化成褐色。这就够要命的了,最要命的是,他还驾驭得轻轻松松。

白玛刚上车就低呼一声,下意识拿抱挡住视线:“你怎么——靠——别让我看见你!”

“怎么?”他那使坏的本能而作祟,伸出手夺过她的包,边扔到后座边朝她贴过来。

太耀眼了。

他的发色,他颀长的身材,他熠熠生辉的脸。他时而疲倦时而雀跃的神色,手机上他的超级话题,印着他的街角广告牌。无时不刻在告诉她,他是艺人,是乔奇真。

可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着,一颗心渐渐地冷了下来。

针对他的朋友事件,乔奇祯如是回答:“可能我是有点讨厌他。”

“怎么?”

乔奇祯没急于回答,先看了眼她发来的照片:“哦。这事啊。他长了麦粒肿,我牙疼,两个人去医院,同一方向,索性就经纪人开车带我们去了。”

白玛忍不住笑。

然后,乔奇祯跟她说了他“朋友”的事。

她就笑不出声了。

钟智泽比成员年纪都大,家里又有钱,经常对别人指手画脚,行事相当宽以律己严于律人。

乔奇祯很擅长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无奈团里有位rap担当,不仅要被唱不了歌又跳不了舞的钟智泽抢part,还要听他瞎哔哔,外加脾气本来就是黑泡惯了的,受不了是必定的。

于是就吵起来了。

团体里有人吵架,下一步,自然是站队。

要么是队友,要么就是敌人。

“他应该也开始讨厌我了吧,休息时间特意靠过来。”说这些时,乔奇祯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能过段时间,我工作也会受影响。”钟智泽的爸爸在他出道后有持股。

白玛稍微有些担忧起来:“没事吧?”

“不知道。”

进入地下停车场,时间还没到,乔奇祯把垂在前额的碎发压进帽子里。

怎么会没事。白玛心里清楚。乔奇祯看起来随随便便,这种事比谁都敏锐。

他们是来接机。从小二人在同一个课外班学画画,小时候还经常去老师家拜年,考上大学又收了红包,关系极好。

这位老师最近来北京住院疗养,乔奇祯主动提出接送,却非要拉白玛陪同。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想起小时候。你外公学雕塑,我爷爷玩刻纸,所以才送我们去学画画的。结果,只让我们沉迷起了漫画。”说这些时,乔奇祯摸出香烟,想了想,又没点燃。

白玛默不作声。

她把座椅放下去。在学校里那么累,却死活睡不着觉。这时候反而困了。她侧着身子,正在定闹钟。他揪着不放,也把座椅放下来,越过手机跟她平视,逼问说:“你记不记得啊?”

“我记得。”她好像哄小孩子。

燥热时他们趴在桌上一张一张刻纸剪纸,弄断乔爷爷的刀相互推卸责任,最后还是乔奇祯咬紧牙关替她顶罪,没想到爷爷说这再正常不过,压根没打算发飙。

在美术教室,总是谁先画完谁等另一个人。不只是老师,就连少儿宫打扫卫生的阿姨也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回家路上,他们会买麻辣烫,或者巧克力酱的面包圈,两个人分着吃。

他们看同一本漫画,交流彼此或严肃或滑稽的感想。

不会忘记的。

白玛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偶尔凌晨三点给乔奇祯发消息。而三点半起床准备去化妆室的他会准时回复她。

乔奇祯也落入梦的陷阱里。

和白玛一起的时候,乔奇祯从来不担心迟到。白玛不是不会犯任何错误的机器,但是,她就像《罗拉快跑》里红头发的罗拉,习惯保持精神高度紧张,谁劝她都没用。工作日她总持续不断地定闹钟,定好多个,虽然她第一个响时就会醒。

可是今天,把他们唤醒的不是白玛的闹钟。

而是乔奇祯的来电。

他蹙眉,明明关掉了工作用的手机。而白玛则睡眼惺忪替他把声音源头掀起来。

她打呵欠。地下停车场里寂静无声,林立的汽车灰蒙蒙的,仿佛墓碑密密麻麻笔直地驻守着。偶尔有车灯扫过,也不过转瞬而逝,更显得他们所隐匿的角落空旷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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