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铭说:“我明早回武羊。”
“好,”王局说,“我等你。”
“王局,”关铭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是说,“早点睡吧。”
关铭还在往前走,却被卢队一把手抓住了:“你说清楚。”
关铭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被派过来吗?”
“?”卢队说,“因为你厉害。”
“因为我破过连环杀人案,”关铭说,“二零一一年,编号1·13案,
专案组大队长是我,知道吗?”
没有人不知道,卢队慌了。
关铭继续往办公室走,郑余余正在摸鱼,卸载了微信,然后重新安装,本以为好了,结果半天后消息又一口气全过来了,还是没好,可能是系统问题。
关铭他们忽然闯了进来,郑余余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藏起来,关铭说:“别藏了,给我订张回武羊的飞机票。”
“For what?”郑余余问。
关铭说:“查案,如果可以的话,回家拿点内衣。”
“我七年前负责1·13案,是咱们省第一起连环杀人案,死了四个人,”关铭说,“一个月之内。”
郑余余知道这个案子的全部细节,他当时刚刚准备念大学,关铭一星期破获连环杀人案全国震动,他看得热血沸腾,他爸密切关注这个案子,饭桌上讲完了这个案子,最后以感慨收尾,因为犯案的是一个省重点大学在读的学生,他妈博士生在读,爸爸曾经是个警察,后来辞职不干了,开了家厂子经销牛羊肉,做得很大,所以家庭也富足。
关铭说:“叶明易说是刘连栋他爸。”
卢队:“你不要告诉我这案子也要翻吧?”
“我当时有感觉不对劲,”关铭说,“刘连栋杀了四个人,三个女人,一个男人,其中三个女的都是年轻女性,最小的才十六岁,但是第三具尸体发现的时候,是个男的,三十多岁,身材魁梧。这很不符合常理。”
卢队:“受害者特征不一致,确实不对劲。”
“但是证词和目击证人都对得上,”关铭说,“当时唯独在这个受害者那里采集到了血迹,比对之后发现就是刘连栋的。我们也考虑过这血迹可能有问题,但因为受害者四肢发达,搏斗时受伤,是正常的,刘连栋确实胳膊被砍了一下。”
关铭:“当时除了我,没人觉得不对劲。第一个死者是一个小女孩,尸体在公园被发现,身上衣物完整,但是少了一条项链,大概值一千来块。这个项链在最后刘连栋落网,都没找到,他也不知道去哪了。”
郑余余说:“可能是扭打过程中弄丢了。”
“不可能,”关铭马上否认了,“我去商场看过,那项链的锁扣很紧,挣断一定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尸体上没有。”
卢鹏说:“那最后怎么解决的这个物证缺失?”
“刘连栋是在人流密集的酒吧劫持到了受害人,”关铭说,“也有证人说,受害人当晚和其他男性有亲密接触,所以我们寄希望于是在她遇害之前,项链就已经不在她身上了,但最后也没找到。其他证据齐全,王局觉得没必要再等一个不重要的物证,所以就结了。”
刘洁手里还拿着卷宗,有些呆滞地问:“那,我们还接着查吗?”
“你们查,”关铭说,“继续。”
刘洁反应过来,说:“可是叶明易是怎么知道的?”
“这俩案子有关系呗。”关铭语气轻松地说。
郑余余却忧心忡忡,看着他订的那张飞机票,感觉本来就要塌下来的天又往下坠了几分。
卢队说:“这案子要翻,你要付主要责任的。”
“让我来将功抵罪,”关铭拿出手机来给武羊分局的人打电话,又对他们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电话接通了,那边的人看见是关铭,连个瞌睡都不敢打出来,生憋回去:“关队!”
关铭:“我明天回队里,你把1·13案卷宗和物证都调出来,行吗?”
“当然行啊,”那人说,“用我去接你吗?”
“好好工作就行了,”关铭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暂时别告诉王明轶,我懒得听他墨迹。”
“您放心啊,肯定的。”
关铭一放下电话,郑余余马上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去干吗?”刘洁和卢队同时说。
关铭:“我回去看一眼,非常快,这边缺人手,你留下吧。”
卢队又去追问凶手是谁了,让关铭别卖关子,关铭却咬紧牙关,非要等掌握了证据再说,卢队大骂他这人偶像包袱太重。
郑余余还沉浸在天又要塌了的情绪中,点开app,输入身份证号码,想要下单飞机票,却被关铭一下子抢了手机,关铭飞速地给他退了软件,清了全部后台,又扔回去还给他了。
“老实待着。”
郑余余心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天爷也不能一个劲儿地薅关铭的羊毛吧,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关铭又身披刀枪不入的铠甲了,看上去仿佛与他无关,郑余余现在学聪明了,他已经知道,这就是关铭自我防御的手段,他在演戏。
第33章 破阵之乐(七)
郑余余晚上睡了三个多个小时, 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在机场等到了关铭, 他一件行李也没带,两手空空, 郑余余有些意外, 这才想到,关铭是要回家,当然不需要拿行李,这里才是客居的城市。
关铭不意外他今天来送机, 只是说道:“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睡一会儿。”
“回去待几天?”郑余余问,“我给你买回程的票。”
关铭说:“先不急。”
他俩心里都知道, 这个事没准, 翻案如果已成事实,那么关铭还能不能插手这个案子都是未知数, 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嫌, 都不会让当初参与过案子的人再来接触重新侦破的案件了。
郑余余一想到王明轶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就烦,这两年谁跟关铭做对谁就过得舒服了。
关铭说:“自己注意安全,我都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可当时又不是这样的情况,现在形势又变了,郑余余又不想逼迫关铭一定要做刑警了。
他当下只能沉默, 等待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 看看能到什么程度, 别的做不了什么。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 郑余余加入到了关铭的生活中之后, 真是尝到了辛酸苦辣。关铭就是郑余余的人间烟火,熏得他睁不开眼。
关铭订的机票非常早,已经要检票了,关铭匆匆地向他挥手,说:“回去吧。”
郑余余知道他也有满腹的话要说,知道他心情必然焦虑郁闷,千言万语关铭一句也说不出,只能让他先回去。郑余余又有一种抛弃了他的感觉,他想:“我还要让他孤独多久?”
“关队。”郑余余一把拉住他。
郑余余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片刻:“你知道我是支持你的吧?”
关铭笑了,说:“回去吧。”
“关队,”郑余余还是下定了决心,“我之前说得不是真心话,你做什么我都爱你,你知道吗?”
关铭愣了一下,又笑。
郑余余认真地表白道:“我等着你。”
“知道了,”关铭释然道,“我也爱你,回去吧。”
郑余余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走,关铭身影消瘦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我都爱你”这样的话,郑余余向来觉得是不可信的,他以为爱一定有条件,但这个时候他除了这句话什么也说不出来,所以终于知道了情侣们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除了说这样的空话之外,再没办法为自己的爱人做些什么了。
关铭下飞机后给他发了微信,郑余余上午十点多才看见,卢队正在问他关铭到没到,郑余余说:“到了,九点就到了。”
相处了这么久,卢队难免有些为关铭担心,问道:“关铭上头到底有没有人?”
“恩人很少,”郑余余说,“仇人倒是挺多。”
卢队说:“他能力不错,和领导关系也挺好,顶头上司如果喜欢,想保,没什么问题吧。”
“保不了,”郑余余冷静地说,“武羊的媒体很厉害,连环杀人案如果误判了,谁也保不了关铭。”
刘洁从一堆卷宗中探出头来,大喊:“15年有一起扼死的案件!!”
卢队去接卷宗,刘洁飞速地说:“死者是个男人,27岁,外地人来打工的,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