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闷响。
地面裂出一个大坑来,丝丝烟火气散开而来,沈清寒倒是干干净净的立在了屋顶之上,顾则笑正好奇莫南风在什么地方,便突觉身后一凉,心中暗叫不好之后,立马旋了手中的武器,顺手回身又是一/炮。
回身?
回身倒是也没瞧见莫南风,但是那一众自己人确实脸色难看的要命。
“妈呀。”顾则笑大喊一声,想伸手却也抓不住那火球,干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蠢货。”司马卫侯轻骂一句,抬剑一甩便将这大火球朝沈清寒站着的地方击去。
沈清寒是淡定惯了的,眉头不皱、眼睛不眨的拔剑,抬手一道寒气散去,火球变了冰球,大家伙‘咚’的一声落了地,砸成一地碎片。
“司马哥哥,这小子好像比我们想象的要强。”
“哼。”司马卫侯冷哼一声,“我们这么多人,要是连这两个小子都抓不住,就别回冀北侯府去丢人了。”
拔剑,起势,司马卫侯再度朝沈清寒进攻而去。
“则笑,拦住莫南风。”商落云一柄飞镖侧着朝随即跟上司马卫侯的莫南风而去,同时飞身上前,拦住了想要去帮忙的人。
……
冀北侯府。
嬴嗣音衣着单薄,他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袍子在身上,身子斜靠在窗边木榻上喝酒,屋外是一树开的正艳的桃花,清香扑鼻。
若是摒去那一双暗含森森杀意的眼睛,倒还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在。
“侯爷,司马大人来信了。”老管家恭恭敬敬上前,手里拿了件黑色披风,只是没有嬴嗣音的吩咐,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往自家侯爷肩上放。
“卫侯,这几日的来信是不是过分多了些?”
“司马大人好像遇到麻烦了。”
“哦?”嬴嗣音的声线总算是有了些情绪的起伏,像是惊讶,他稍微侧了些头回来,“确定是麻烦?”
“对。”
司马卫侯,翰林院大学士,朝廷正一品文官,可这剑术,却也是能在冀北侯府排到第五的位置,如此高手竟能在破水庄这么个拿不出手的地方遇着麻烦?
嬴嗣音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说说吧,是什么样的麻烦。”
“司马大人遇着了两个少年,本是要灭口的,谁知道让那两个家伙给逃掉了。”
“逃掉了?”手指伸出去,接住了一朵飘下来的桃花,“商落云不是也去了吗?两个人都拦不住?”
“商大人,则笑,他们三人都在破水庄内,但那两位少年,还是逃掉了。”
手指轻握,嬴嗣音再松开的时候,整朵桃花已经被内力催成了花粉,他抬手一散,转身进了屋子,“是吗?哪里来的少年?是他们太强还是我们的人太弱?冀北侯府的废物越来越多了吗?”
“是昆仑山的弟子。”
“昆仑山?菥蓂真人那个老头儿的地盘?”
“是的,侯爷。”见嬴嗣音落座之后抖了抖自己的袖口,老管家便立即跟上去将披风为他披上,“如今江湖人才辈出,咱们冀北侯府沉寂了六年,许是真跟不上外头的步子了。”
“安伯这是在怪我不思进取?”
“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嬴嗣音轻轻笑了几声儿,“我嬴嗣音再恶毒,可也是安伯一手带大的呀,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人都杀。”
“属下只是希望侯爷过得好。”
“这六年……倒确实是过的寂寞了些,本侯是一日比一日无聊啊。”
“侯爷要是实在无聊,不如出府走走。”
“门口那么多眼睛,如何走?”
“侯爷若真想走,冀北侯府这么多人,还怕那几个守门儿的?”
“哈哈哈。”嬴嗣音又笑开了来,“安伯啊安伯,你方才还说不怪我,可现在这分明就是在说我跟个缩头乌龟似得躲着嘛,我想出去自然是没人拦得住,只是景文他……”
“侯爷。”安伯及时打断了嬴嗣音的话,语气里带了些难得的责怪。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省的老人家生气。”
“属下不求侯爷富贵,只求侯爷安稳,如今冀北侯府再这么安静下去,只怕……”
“只怕会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嬴嗣音拨弄着自己大拇指的玉扳指,然后抬眸道,“卫侯他们一行人去什么地方了?”
“追着那两位少年,说去朝苍山幽月谷去了。”
“是吗?那去收拾收拾吧,本侯也该出门见见太阳了。”
第9章 苍山幽月谷(1)
苍山幽月谷又名藏弓谷。
顾名思义,这谷内众人最善使用的兵器便是弓箭。
在二十多年前,西鄞内部还未爆发争夺王位之战时,举国上下都是倾尽全力的在进攻隔壁西戎家的‘朋友’,而那时所向披靡的西鄞军队中里有一半的精准弓兵都是出自苍山幽月谷。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高阁木屋,绿树红花,涓涓溪流,倒是个人间好去处。
木屋阁楼之内有两位中年男子,只点了一盏灯,便就着这月光,专心致志的下起了手中的一盘大棋。
谷内空旷安静,连鸟叫虫鸣声儿都不曾听见过。
沉寂良久,忽然听见一阵儿棋子‘哗啦’落地的声儿。
“穆兄胜了。”灰袍中年男人一挥手,语气里带了几分烦躁的意思,“这都二十年了,每次你找我来下棋都说要让我,结果每次都是带着我到最后几步再一子将我逼死,实在是过分。”
“我也是想锻炼你的棋艺。”
“你这是在磨灭我下棋的信心。”
“要不再来一盘吧,这一次,我保证让你。”
“不来不来。”灰袍中年男子有些烦躁的摆手,“我不高兴了,以后再也不想来苍山幽月谷了,下什么棋,你还不如拿一把弓让我上山去打几只鸟儿玩。”
“苍山幽月谷哪里还有鸟哇。”黑袍男子笑着摇头,默默的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重新收好,“这谷里的孩子们,没日没夜的上山猎物,我看啊,再要不了多久,这里的小动物们就都得被他们残害光了。”
“这怎得不打仗了,你们谷里的人还觉得闲得慌?射不得人就出-去-射-鸟-射猫?”
“能怎么办?这箭术可不是还得练着,不然万一有朝一日,朝廷又来讨兵出征,我幽月谷连一个神射手也拿不出手来,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你倒是不必担心这个,至少我预估这二十年内,西鄞国内都不会再起战事了。”
“哦?为何?”黑袍男子好奇问道。
“这冀北孝文侯一日不出,西鄞上下哪个敢造次?”
“你竟是这般看重这孝文侯爷?”
“那可是嬴嗣音啊,莫非穆兄还敢轻视了不成?稍微抬抬手,跺跺脚,整个西鄞国都得震上三震的人物,当年战事分明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等多方优势,可偏是随口一句话就撤了自己的人回冀北去了,虽然江湖朝堂上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其中有内情。”
“没人敢说什么?这江湖上不是早就流传着他为何撤兵的故事版本吗?”
“嘘。”灰袍男子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些市井谣言你也信?且不说孝文侯爷和西鄞圣上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就算这事儿真是真的,那咱们知道就成,可千万别说,都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我什么都没说。”黑袍男子笑笑,棋盘又重新摆好,只是手里握着一子还来不及放,目光便急急移向了窗户之外,眉头轻皱,“看来这棋是不能继续下了,苍山幽月谷,来客人了。”
谷外亮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火光来。
夜猎的弟子纷纷骑着马朝有动静的方向奔袭而去。
不夜猎的弟子听见响动也跟着纷纷从床榻上爬起来,穿衣服套鞋子忙的不可开交。
沈清寒左手拿着自己的翠青色长剑,右手抓着嬴嗣音那把透着诡异邪气的鲜红血剑,根本来不及管守在自己身后的莫南风,只能顾着一个劲儿的以最快的速度朝前方奔走而去。
莫南风轻功并不必沈清寒差,但总归是要护着自己心上人的后背,何况两个人走的时候还硬抢了嬴嗣音的那把佩剑,那东西由沈清寒拿着,而莫南风则是负责断后。
司马卫侯前后脚的追了上来,整整三天,一行人就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图,顾则笑起起跳跳,蹦跶两下还成,可背上背着那么重的东西,哪里还经得起这样长时间的辛苦跋涉,他早就喘气儿喘的厉害,若不是有商落云拽着,只怕现在不知道趴进哪个草垛里躲着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