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旻干巴巴笑道:“怎会,刚好饿了。”
卫思宁脸皮厚惯了,脸红二字尚不知道如何写,直径走过去看中午吃什么。
曲昀把饭菜布好,这才飘过去打量喻旻,眼尖地看到喻旻红得有些不合时宜的眼角。凑过去同卫思宁耳语道:“眼下也就罢了,往后他可是随时都要拎刀上战场的人,你可得节制点。”
卫思宁往嘴里塞糕点,莫名其妙道:“什么节制点?”
曲昀:“……”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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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同学挺苦的,嘤。
第51章 番外二归家
卫思宁跟在喻夫人身后,同喻旻并肩一直走至设宴的前厅,一路上思及喻旻的话和那杯喻夫人亲自递上的回门酒,脚步迈得愈发从容了。
直到看见喻安。
前厅热闹得很,布宴的仆从在回廊上来来往往。他们穿过回廊,停在灯火通明,不时传来鼎沸人声的厅口。
甫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厅中正位的喻安。
喻安正同自家兄弟有说有笑,眼角晃到厅外来人猛然噤声,“嚯”地一声就站起来了。
卫思宁不用抬头也知道喻安此刻的脸色肯定不好看,步子也迈得畏缩了,硬着头皮走至跟前见礼:“见过老师。”
喻安表情晦涩不明,目光早已移至旁边看儿子。
喻旻一面坦然由着父亲瞪,一面不自觉往母亲身边藏了藏。
还是有点怂的。
喻夫人笑呵呵道:“我邀了禹王殿下来,白日里忙得忘了同你说。”
喻安不着情绪地哦了一声,显然对自家夫人现编的瞎话很是闹心。一面又暗暗揣测儿子到底使的什么法子诓骗夫人,夫人到底疑心没疑心。
未等喻安再说什么,喻夫人赶紧招呼卫思宁到喻老夫人跟前,大声道:“娘,这是禹王殿下,在北疆救过旻儿的命。媳妇做主把他邀来给旻儿庆生,您看好不好哇。”
喻老夫人半靠在藤床上,孙儿们或站或立围了一圈陪着她说话。
闻言抬眼去瞧站在跟前的卫思宁,喻旻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踢了踢他脚跟,他赶忙一个大礼拜下去:“老夫人安好。”
满座说说笑笑的人霎时就相互侧目,不晓得堂堂亲王殿下做什么要给喻老夫人行这么大礼。
一旁的喻夫人也愣了,眨巴着一双凤目。
卫思宁这一拜下去才后知后觉礼节不对,要收显然也来不及了。
正不知怎么办时就听喻夫人道:“娘,禹王殿下前日里刚认媳妇作义母,今儿正好领来给您瞧瞧,您看着喜欢不?”
一旁刚歪身落座的喻安险些一屁股坐空到地上。
卫思宁得喻夫人解围,一口气缓缓吁出。
身旁不知是喻旻哪个堂兄笑道:“既然认了婶婶作义母,是该在祖母面前见礼,不过称呼也需改改,不该再叫老夫人了。”
周围几个同龄兄弟姐妹连连附和。
卫思宁从善如流,乖巧叫了声:“见过祖母。”
喻老夫人这个年岁,最喜儿孙绕膝。被卫思宁一声祖母叫到了心坎儿里,又知他年少就失了母亲,对他便愈发慈爱,满面慈色朝卫思宁招手:“过来叫祖母瞧瞧。”
喻安在旁不知嚼了第几口茶渣。
小辈们拥着新到的客人说说笑笑,卫思宁渐渐也缓下心来。只要不去看喻安,他就能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和谈吐。他嘴巴使得甜,哥哥姐姐轮番叫了几遭,很得喻旻几个表兄表姐欢心。
临开席时喻夫人将他请到一边,略报歉意道:“方才多有冒犯了,殿下不必记在心上。”
卫思宁知道她说的是方才替他解围,谎称认义母一事。
耳边是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卫思宁忍不住将目光飘出去看厅中,大家在厅上或坐或立,天南海北都要要拿出来扯一通,间或传来的笑声一直笑到他心底。他多少年没有尝过这样亲人欢聚的滋味了。自双亲接连离世,皇兄仓促登基,他仿佛就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喻夫人见他神色突地变得落寞,心底有些愧疚,她不该让这孩子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左右回门酒都喝过了,叫声娘亲有什么错处。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我瞧着你同旻儿很是亲厚,寻常人家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不如你就认我做了义母吧。”她看着卫思宁淡淡的眸光逐渐增彩,真诚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喜欢得很。”
卫思宁听她细声讲完,再看她满面温柔等着自己回应,心中触不及防泛上一股酸楚,仿佛看到十四岁之前的母后。
他张了张嘴,发现那股酸意已经漫至鼻头,“我…我可以…?”
“可以!”喻夫人道:“当然可以。”
不知怎的,喻夫人就想起那些年盛京城中的那些风言风语,那时候这孩子才十几岁。先皇和先皇后一年内相继离世,最亲的哥哥坐上冰冰凉凉的龙椅再无暇看顾他。
人言可畏,十几岁的小孩子听到该有多难受啊。
喻夫人想着想着也跟着难受起来,缓缓朝卫思宁开口,神色确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让你能光明正大叫我一声娘亲,你和旻儿都太苦了。”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被至亲厌恶谩骂,被外人评头论足,被人明里暗里诋毁耻笑。头一次有人拉着他,同他说你太苦了。
“往后喻家就是你的家,你要搬过来常住都可以,在外你是我勇毅候府的义子,旁人也不会再乱嚼舌根,诶,哭什么呀,”喻夫人一阵无措,揪着衣袖口结巴了:“往后…往后娘亲护着你俩,别哭呀。你老师他听我的,你别怕他。”
喻旻从人群里走过来,“你们干什…”看到卫思宁背对着厅堂眼泪直往下砸,瞬间揪心,急道:“娘你做什么了?!”
喻夫人尴尬得不知怎么办好,衣袖都要揉皱了,讪讪道:“就…我就问他要不要给我当儿子。”
喻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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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思宁被喻旻带到侧厅洗脸,回来的时候宴席正开。
卫思宁被喻旻拉到表兄他们那桌,他今日是小寿星,要陪着一干长辈坐主桌,按理说卫思宁是身份显赫的客人,也该坐去主桌。
但自家老父在主桌坐着,他怕卫思宁吃不好,便将他安排着和表兄们坐。
一桌子年轻人对这个亲王兄弟还甚是喜欢,自然乐意之至,忙把人领到席里落坐。
喻旻知道几个表兄的脾性,笑着招呼道:“他酒量不好,你们可别趁机灌他。”
一旁拎着酒坛子正添酒的三堂兄不赞同道:“咱们新得的兄弟,往后就是一家人,初次见面不得相互喝几杯?这哪能是灌呢!”
“就是就是!”
喻旻拿这帮人没办法,只能转头叮嘱卫思宁:“少喝点,别一会走不动道。”
有人拿着筷子敲着酒碗,大声笑道:“走不动就不走了呗,候府哪间空房不能歇。阿旻你啰嗦完没,赶紧主桌陪酒去,我看大伯瞅你好几眼了。”
卫思宁:“你快去吧,我有数。”
众人各自落席。喻旻的堂表兄们热情得很,卫思宁又是个久逢知己千杯少的,说话间不自不觉越喝越多。
但好歹顾忌着堂上坐着的喻安,初次登门不敢喝得大醉,末尾有人来同他喝酒他都婉言换成了茶水。
宴席一直到戌时末才散,喻旻先送了各位长辈,卫思宁不需他操心,三堂兄已经领人下去歇了。
卫思宁被三堂兄拉着回房时本想跟喻旻招呼一句,奈何老师一直守在身旁,他连个眼神也递不过去。
不多时厅上只剩下喻安喻旻父子。
喻安绷了一晚上的弦总算松了,面色变戏法似的一沉,朝喻旻看了一眼,转身先一步走了。
喻旻缓缓吁出一口气,自觉抬脚跟上。
喻安书房离正厅不远,穿过一条回廊,再拐两道门就是了。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喻安脸色已经很不好,双唇抿得死紧,径直走到书案前站定。
喻旻回身把门关上,留了个心眼没有落锁。
朝前走了两步站到父亲面前,喻安抬了抬下巴,喻旻便撩袍直挺挺跪了下去。
喻安憋了一晚上的气,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如今尽数泄在儿子身上,“我原以为你是个懂分寸的,却不知还是高看了你!”
“今日是个什么场合,你胆敢把人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