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美杜莎盘在门上，正懒洋洋的打着盹。
哈利拿不准他要不要把自己设过的口令都说一遍——还是老实敲门好了。
“斯内普教授，我来关禁闭。”
门很快就开了。
那个黑袍的熟悉身影正居高临下的瞪着他，眼神凶恶，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哈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天啊，他以前看人的时候都是这种样子吗？从学生的角度看，实在有点……奇妙。
斯内普往旁边让了一步，哈利走了进去，自顾自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等着。
但是等了半天，他也没等到禁闭内容。
哈利疑惑的抬头，看到自己正站在面前，一脸的牙疼表情。
——那种脸颊抽搐的纠结表情，是牙疼吧？
“波特。”斯内普似乎非常不情愿说出下面的话，但又不得不逼着自己说，“今天你的禁闭内容是……让自己别像个随时犯晕的巨怪一样！”
哈利非常缓慢的眨了眨眼：“……抱歉？我是不是——我听错了什么？”
“你没有听错。”斯内普扭曲着嘴角，话已经变成了不耐烦的嘶嘶声，“现在！把你那一脸愚蠢的胆怯都收起来！照做！”
哈利木然的望着他。
“……很好。”斯内普干巴巴的说。
第十章
“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低着头，或者再露出那种愚蠢的表情！”斯内普嘶嘶的说。
“……”
——自己真的疯了吗！！
哈利也想露出纠结的牙疼表情了。但是他不敢，他也不能运转大脑封闭术。
于是哈利下意识的又掩饰的垂下眼帘。
“违背教授的话，格兰芬多扣一分。”斯内普冷冷的说。
他扳起哈利的下巴，猛地弯腰凑近，不容置疑的望进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
不等他先慌乱的移开眼睛，面前那双绿眼睛就躲避的闪了闪，望向了一边。
“你在害怕什么？为什么要躲？”斯内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怒气冲冲了，“看着我。”
哈利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尴尬的把眼神移回来，对上了面前熟悉的黑眸。
他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那双绿眸。
那是……莉莉的眼睛。
莉莉笑起来的时候，这双绿眼睛明亮而漂亮，非常温暖，就像最美的绿宝石。
可是现在这双眼睛在他脸上……就变得蒙上了一层什么阴霾似的，不再晶莹剔透，一片呆板的绿色下隐藏着复杂的情绪。
他不敢看这双眼睛了，因为他——玷污了这抹绿色。
于是斯内普在那双熟悉的绿眼睛里，看到了退缩和苦涩。
这让他莫名的心神一震。
他松开了男孩，重新恢复了冷静。
这似乎不是单纯的羞涩和内向。那双眼睛里刚才闪过的情绪很复杂，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斯内普顿了顿。
看着这双眼睛他的声音实在冷不下去了，只好干巴巴的说，“站直，别像个小偷似的畏畏缩缩。”
说完他才注意到他还扳着波特小崽子的下巴，那男孩也一直乖乖顺着他的力道扬着脸。
斯内普立刻像碰到什么厌恶东西似的松了手。
哈利立刻又垂下了头，但随之乖乖的站直了身体——梅林啊，他从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时候磨练演技，比对着邓布利多还困难！
再不低头，他的情绪就该被看出来了！
——但在斯内普眼里，就是那小男孩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又被他刺伤了。
斯内普眉间挤出了深深几道皱纹。
他觉得自己剩余不多的耐心都快被浓厚的后悔吞噬光了——他到底是发什么疯！才会想把这样一个受虐儿波特掰过来？？
但是既然决定了，硬着头皮他也得继续下去。斯内普只能把自己的耐心再挤出来点，继续挤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逼自己继续命令起来。
禁闭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斯内普突然觉得这个小巨怪还是有救的。
虽然前两天小波特的退缩和害怕差点把他的耐心磨光，但第三天开始，小波特的行为就好了很多。他似乎开始有意识的站直身体，大步的走路，不再让脸上时刻露出畏惧而胆怯的表情。只是习惯低着头，不跟人对视这个毛病还是怎么都改不了。
“看着我，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斯内普又一次说，“你不是家养小精灵，说话的时候跟人对视是基本的礼貌，你是听不懂吗！”
哈利看着黑袍的熟悉身影站在面前死死的瞪着他，可偏偏得克制住毒液和怒火——生怕把他的胆子吓没了。这场景要是被外面随便一个学生知道了，保准吓得倒抽冷气。
霍格沃茨最可怕的老蝙蝠什么时候学会顾忌别人的情绪了？
但哈利也非常无奈。他只好勉强抬起眼，再次望着那双黑眸，克制住自己不看里面映出来的那双眼睛。
哈利的害羞和胆怯全都是伪装——他心里比自己更苦好吗！莫名其妙变成这个小崽子后，他还一次都没喷洒过毒液呢！
想翻滚着袍子走路，就让自己小步小步的挪。想口出恶言，就尽力不说话。不用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怕泄露情绪，就一直低着头装胆怯。
现在自己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想让他改——该死的，想让他改成什么样？跟老波特一样狂妄自大天天只知道炫耀自己吗？
斯内普扬起了眉，低沉而快速的说：“很好。”
他发现只有跟小波特对视的时候，才能从那双绿眼睛里看到情绪。而现在小波特又一次盯着他出神了，眼中接连闪过了委屈和恼怒，还有一些被刺伤自尊后的狼狈与倔强。
斯内普突然忘了这是老波特的孩子，这还是莉莉的孩子。
那一瞬间里，斯内普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孩子非常像他。
作者有话要说：斯内普：look at me。
哈利：对我说有什么用！
第十一章
下一瞬，斯内普回过了神。
他立刻惊恐的瞪着面前的瘦小男孩。
——他疯了？！他居然觉得波特家的小崽子像自己！这个男孩明明和老波特长得一模一样！他也流淌着老波特的血！
“出去。”斯内普突然声音干涩的说。
哈利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自己突然失神，然后神色大变。今晚的训练明明才开始没多久，他就要赶自己走了。
“斯内普教授？”哈利反倒上前一步，径直看进男人空洞的黑眸里，试图观察出什么。
能早点结束煎熬他是很乐意，但是自己的异常反应是为什么他却猜不透。
所以他怎么能安心离开？
“我说出去！”斯内普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的视线躲开哈利的疑惑眼神，只空洞的瞪着面前的黑色发顶。那模样像是隐忍着的、爆发前的平静。
哈利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快步跑出了地窖。
——起码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想任何人在场。
“可怜的小子，你做了什么，居然被赶出来了？里面那个家伙的脾气虽说不好，可也没坏到这种程度吧？”门上的美杜莎幸灾乐祸的嘶嘶说。
“闭嘴。”哈利冷冷扫她一眼。
“等等，你能听懂我说的话？”美杜莎头发上的蛇尾巴都惊讶得竖起来了。
“显而易见。”哈利虽然表情平淡的回答她，心里也是一阵悸动。
在他自己感觉，现在说的语言和英语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美杜莎说的话意味着他现在说的其实是蛇语。
这就是波特小子的蛇语？
不等哈利继续想，面前的大门就突然打开，黑色身影猛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进来。”斯内普瞪过去的视线里复杂而惊异。
哈利虽然突然很想吐槽他，但还记得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在走廊上说，乖乖又进去了。
沉重的大门猛然关上，黑色身影猛然甩开袍浪转身，直直瞪着哈利。
“你怎么会说蛇语的。”他的眼睛里空洞的可怕，嗓音比起刚才更加生涩了，几乎是攥着哈利的肩膀硬挤出来的话。
哈利回想起自己当初刚知道的时候，那一瞬间确实如坠冰窟。
和黑魔王如出一辙的冰冷嘶嘶声，几乎把他拽回那份血腥残忍的记忆里。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立刻施展了大脑封闭术才没有让自己下意识去碰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