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和你媳妇说说去,可看好了春溪和花儿,这两丫头现在主意大的很!千万不能给你惹下祸事。”沈婆子之前进屋子还羡慕砖瓦房,不烧炕都不觉得冷,一点不透风,这时再进屋就像进龙潭虎穴,拉着王氏到角落耳提面省了一番。
王氏听着也有些惶惶不安,但一想到大儿子,她又把这不安压了下去。
等沈婆子将大儿子,二儿媳妇,老头子一起安排回去后,撸起袖子开始打扫,从屋子打扫到厨房,又从厨房打扫到院子,还把水缸添满了。
屋内,趁着天还没黑,沈华决定出去看看,两眼一抹黑怎么赚钱?她拉了一下春溪的手说:“大姐,我们去捡些柴啊?”
“厨房门口不堆的都是柴,还捡啥啊?”春溪哭了一天,累的不想动。
王氏爬在炕上轻轻的掸灰,直起腰的时候有些吃力,手扶着腰杆子交代说:“那是人主家的柴,咋好随便用,还是花儿想的周到,你们去捡一些,别跑远了,天黑之前就得回来。”
无奈的春溪耷拉着肩膀和沈华从屋里出来,看见沈婆子跟打了鸡血似得忙个不停,春溪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阿奶,我和花儿去附近捡些柴。”
沈婆子的心思根本不在她俩身上,至于她们出去要干啥更是没精神管,她正想着怎么开口才能让沈成才也住到这里来,又舒适又放心。
她对着东屋看了许久,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去敲门,只站在门口柔声问:“夏小哥,可吃饭了?一会成才送饭食来,一同吃一些?”
夏凉川唰的打开门,把沈婆子吓一跳,他拱手道:“多谢,我一人吃饭正是无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你爹娘可在家?我们既然住进来,也该打个招呼才是。”沈婆子说完舔了舔嘴唇,以前面对婆婆都没现在这般拘谨。
夏凉川抬眼看她,像是在确定对方的目的,眼角瞥见沈华和春溪拿了两根麻绳往院子门口走,温声道:“这就我一人住,我爹娘游山玩水去了,过些日子才回来。”
不是当官的吗?咋还能出去玩?沈婆子没打听到有用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我看你这屋子挺宽敞的,过几日便要院试了,你看方不方便让成才也住过来,你们也好搭个伴啊?”有儿子亲自看着,就不怕她们娘几个惹事了。
屋子里热,夏凉川出来吸了冷空气,突然打起嗝来,他“嗝”了一声,趁着间隙,忙说:“阿婆,小子不才,已经是秀才了。”
“啊?!那……那,那你真是少年才俊……”沈婆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老大肯定知道,却没有说,沈婆子觉得自己上赶着找羞辱。
沈华听到沈婆子的夸赞之词,一下子没忍住,嘴角扬了起来,被夏凉川看个正着。沈华却不甚在意的对着他又笑了一下,扬声喊:“阿奶,大哥口渴。”
这一声正好解救了沈婆子,难得摸了摸沈华的头,僵着脸说:“花儿饿了吧,一会你爹就送饭菜来了,出去捡柴早些回来。”
捡柴虽是沈华找的一个借口,但也的确是需要捡的,可她没想到在沈家沟随处可见的枯柴在万溪镇居然很少,春溪也觉得奇怪,两人只好往更偏一点的山里走,前面不远出现了一个挑着一担柴的男人。
春溪和沈华追上去喊道:“这位大叔,为啥这附近都没有柴可捡啊,请问您这柴是在哪砍的?”
被称作大叔的男人一回头,两个女孩都尴尬了,对方明明是个青年,虽长的高壮,但那张脸骗不了人。
第20章 手疼
青年温和的笑了笑,不在意的解释道:“县里来了个大户人家,屋子刚翻新好,明日进宅宴客。他家最近柴火要的多,这附近的柴都砍了卖县里去了,一些零碎还不够镇上人用,所以你们俩哪能捡到柴啊。”青年抹了抹头上的汗,一直走路还不觉得热,一停下来就觉得燥的慌,他看着天色,接着说,“天快黑了,别往山里去了,这山里可有凶兽。”
总不能空手回去吧,春溪和沈华面面相觑,而且雪地实在不好走,两人又累又饿。春溪把手中用来支撑的木棍在雪地上戳了一个又一个洞,撇着嘴说:“花儿,回去吧,爹应该送饭食来了,今儿先跟主家借一捆柴,明日咱再上山砍。”
沈华眼前闪过夏凉川傲娇的脸,嘟嚷了句:“借个屁,肯定要收钱。”与其看那小孩脸色,还不如跟面前这位买,她提高了声音喊住已经走出几步的青年,“那位大哥停停脚,你这柴卖吗?你看,天都要黑了,你也不可能挑到县里去卖,不如便宜些卖给我们啊,明日一早你还可以再砍两捆,一点都不耽误事。”
王和生回头打量,刚才他急着说完话走,倒没注意,这两个小姑娘穿的不甚好,却也不差。大的穿着红色旧衫,扎着两条细辫子,一双杏眼又大又亮,小的穿的圆滚滚的,显得脸更加瘦小,他把担子卸下说:“你们两个有钱?”
沈华突然警惕的看向他,把春溪拉到身后,这么年轻力壮的一个人要是抢钱,她可跑不掉,但春溪跑了就行,对方总不会认为她一个六岁小姑娘身上有钱的。
王和生见状笑出了声,无奈的说:“咋还觉得我是坏人了?你这小妹妹,柴火十个铜板一担,要就给你们!”
沈华仍不放心,让春溪走远一些好方便逃跑,然后才说:“八文钱,两文钱就当是我省了你挑去县城的力气钱。”
王和生砸吧了下嘴:“欸?你这小姑娘咋这会算计呢?”
沈华卡住他的话头:“我还没算你今日挑回家的钱呢。”
“好好好!得了,别算了,再算我这柴就该白送你了。”王和生哭笑不得,等拿了钱走远,他才反应过来,咋就省了挑去县城的钱了,他明儿一早不还是要挑去吗?他咋就被一个四五岁小女娃忽悠了去呢?
不谈王和生的懊恼之情,沈华正和春溪两个人连拖带拽的把柴拉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春溪拉住沈华,问道:“咱回家咋说啊?”
“就说天上掉的,运气好,山里捡的无主的。”沈华说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春溪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花儿,你当阿奶她傻呀?”
沈华不理她,扬声喊:“阿奶,阿奶,来帮忙啊。”
春溪轻打了她一下:“都到家了,喊啥啊,那么远都拖回来了,还差这点路啊。”
沈华清了清喉咙,一路上喘气,空气干燥的腌的她嗓子疼,她不想再说话,只把手伸到对方面前,瘦瘦的手上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有一个都破了,看上去就疼的不行。
春溪顿时心疼了,护在手里哈气:“呼呼啊,呼呼就不疼了……娘!”
“喊魂呢,大晚上的!天黑了都不晓得回来,要等你们的柴回来烧锅,人不都得饿死啊!家里出了事,一个两个的还不省心,就知道在外面疯玩……”沈婆子一边骂一边开院子门。
王氏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等门开了,大步冲出去抱住沈华,紧张的一边查看一遍问:“咋了咋了?”
春溪一见到王氏,眼泪就下来了,哭哭啼啼的话都说不周全,王氏急的打了她一下:“哭啥啊,到底咋了,说呀!真是要急死个人!”
沈华知道春溪只是又累又饿,加上还未进门先遭训斥,觉得委屈而已,她也才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啊。莫名的,沈华觉得有点心酸,她将头靠在王氏的肩膀上,声音细细柔柔的:“娘,累,柴太重了,我拖不动,都是大姐拖回来的。”歪着头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沈婆子的脸,她看到沈婆子有些歉疚的样子,满意的垂下眼帘。
刚刚整个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加上天黑了,还真没注意她们身后的柴。王氏一看,这么大捆,就是她背着都吃力,想到孩子回来的辛苦,顿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别人家的娃子都当成掌心肉似的,只有她家的娃子懂事懂的让人心疼。她撇过脸快速的抹了一下眼角,问道:“这么大捆的柴哪来的啊?”
沈华看着春溪,春溪眨眨眼后,无奈的说:“大山里捡的,也不知道是谁不要了的,我和花儿等了半响都没人来,就拖回来了。”这样讲,阿奶应该能信吧,春溪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小脸上就差写上心虚二字。
真不是撒谎的料,沈华抬起头,忍着手上的水泡拍了拍身后的柴,眉开眼笑的说:“娘,老天爷定是看我和大姐乖巧,才送柴火给我们的,之前还送了野鸡,还送了大鱼,你说它以后会不会给我们送铜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