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明止点了点头,想接过超市袋子,唐之清没让他碰,自己提进厨房,又扬起声音道:“还有你不是要去新西兰了吗?下午我联系了以前的老同学,她在心理协会工作,认识的人多。我让她帮忙联系了一位奥克兰本地的医生,明天她会把介绍信发给我。”
他把袋子放在了厨房入口的柜子上,先用双手捧着脸喝气,把脸捂热了一点,才过去搂住孟瑶的腰,亲了亲她的脸。孟瑶笑着回头,问:“是沈珮吗?”
“是她。”唐之清说:“正好她还给我介绍了一位病人,听说刚从欧洲回国。我跟她聊了一会病情,出来晚了。”
“她介绍的人,非富即贵。”孟瑶道:“还是从欧洲过来的,不会是姓洛吧?”
“怎么会。”唐之清说:“要真是那位,怎么都轮不到我来治。”
他们又讲了几句,期间孟瑶盛饭菜,唐之清拿碗筷,配合默契,堪称这恩爱夫妻的典范。岑明止把厨房留给他们,自觉在餐桌旁落座。唐之清拿着碗筷出来分,问他:“对了,今晚开始要下雪,你的航班没问题吗?”
“还没有通知。”岑明止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大雪可能会带来的影响,他是明天下午的航班,不知道会不会延误或者取消。
“那就等等吧。”唐之清也不担心:“也许明早雪就停了呢。”
能停当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大不了也不过改签。岑明止点头,同他一起布置,等孟瑶解下围裙出来,又问他:“行李和证件呢?带上短袖,冬装我可以帮你寄过去,那边是夏天。”
“都在家里。”岑明止说:“晚上我回去拿。”
“今晚?”孟瑶惊讶:“不等明天再去吗?”
“还有很多东西要处理。”岑明止解释:“物业那边也要交代,明天怕来不及。”
孟瑶与唐之清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担忧。但岑明止神色平静,似乎在此刻多说也没有意义。孟瑶道:“那明天上飞机前给我电话,好吗?”
“好。“岑明止说:“到机场我会联系你们。”
他要回了车钥匙,把需要快递的行李留在唐之清家中,剩下的一小箱杂物,放在副驾驶上。
其实家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他虽然没有称得上富裕的存款,但也不至于生活拮据。去了新西兰,身边的东西完全可以重新置办。
他发动车子,缓慢驶过已经有了一点薄冰的街道,在冬日的路灯下进入小区,把车停进专属的车位。下车前他在驾驶座上坐了一会,对这辆车谈不上多有感情,但总归也开过几年,甚至在这个位置上差点自杀,那么一个短暂的道别应当是值得的。
随后他搬上纸箱离开,乘坐电梯上楼。高级小区的照明充足,廊灯状态总维持在理想状态,电梯叮咚抵达的瞬间,感应灯便亮了起来。
岑明止抱着箱子,迈出打开的门,穿过走廊,在家门口停下。走廊的灯还没有熄灭,他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反应比他更快,岑明止刚刚停下,他就转了过来。手里燃到一半的烟被扔在地上踩灭,他大步迈到岑明止面前,问他:“回来了?”
他的眼睛很红,声音也很哑,听起来像生病了。岑明止没有说话,他就低下头,又问:“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场碰面出乎了岑明止的意料,他没想到言喻会来这里,会站在门口等他。言喻知道他家的密码,也有录入的指纹,无论如何,没有道理站在门口等他。
言喻放在身侧的手抬起来,看起来是想碰他的脸,但抬到一半时又停了下来。
他的手指蜷起,看上去有些无措,而目光更是用尽了所有的可怜,低声下气,又小心翼翼,对岑明止说:“我等了你两个小时。”
第27章
“……怎么不进去?”岑明止注意到他的穿着,外套竟然还是昨天那件。麂皮的飞行员毛领夹克,里头一套西装,要风度不要温度,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站两个小时,就算是钢筋铁骨都要冻穿。
言喻一言不发,低头看着他,目光里写满复杂的不安。
“进去再说吧。”岑明止不想与他对视,伸手去开指纹锁。言喻稍微侧身,让出通道,在岑明止开门后又紧跟在他身后。
岑明止换上拖鞋,打开客厅的灯和暖气,言喻站在玄关口,看着他来来回回的动作,半晌后叫住他:“我发烧了,有温度计吗?”
“……”岑明止转身看了他一眼,言喻的脸色很白,嘴唇也干裂,目光一直跟着他,竟然有一点可怜。
“先坐一会,我去烧水。”他从电视下方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找出温度计,放在茶几上,示意言喻进来,而后转身进厨房,为热水壶接上水插上电,站在水槽边等着水开。
电热水壶很快发出嗡嗡的响声,他站在原地等候,掌心下是冰冷的大理石台面,冷意沿着血管蔓延进入身体。他感到肺里的苦闷,呼吸随之变得困难,氧气似乎不太够用,刚刚建好的某一堵墙正岌岌可危。
抉择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是断腕,是砍去腐败残肢,哪怕能够带来新生,疼痛也足够使人望而却步。而那些好不容易建立的防线与觉悟,在成为习惯的爱面前总是脆弱不堪,不值一提。
他想他或许不该回来,他应当留在唐之清家,与孟瑶在阳台上聊一聊新西兰可能的风光,喝一点温热的牛奶,如果睡不着,就找唐之清要两片药剂。
然后风停雪霁,明天或后天,他登上去新西兰的飞机,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时间治愈一切。
“三十九度——”
岑明止回神,是言喻不知何时进了厨房,站在他身后,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下巴搁在岑明止肩膀上,滚烫的额头蹭着岑明止外露的耳垂,问他:“水还没好吗?”
“……好了。”岑明止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外面下雪了。”言喻亲了亲他的侧脸:“路上不好走,我口袋里有药,老张给的。”
雪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但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回忆的空间。岑明止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发烫,他略微转过头,看到言喻半垂的睫毛。因为高烧,他看起来无精打采,全身的张扬都收敛,只余下一点乞求的可怜。
“那就吃药……”岑明止还没有说完,言喻亲了上来,一个吻,落在他的唇角。
先是轻轻地点碰试探,岑明止没有反应,他便得寸进尺。干裂的嘴唇向前挪动,亲吻从表入里,齿关,口腔,牙龈,上颚。
他勾起岑明止的舌尖交缠,但岑明止只是站在原地,睁眼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言喻没有发现,他沉浸于这个似乎久违的亲吻,手伸进岑明止的大衣里,开始抚摸他的后背。
很快他又不仅满足于此,把岑明止转过来,低头舔舐他的脖颈和喉结,情欲攀附在过高的体温里迅速升腾。
“言喻。”岑明止叫他。
“我在。”言喻停下,起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忽然搂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高热使他不太使得上力,但岑明止大约是又瘦了一点,他依旧可以抱得很稳。
“……你在生病。”岑明止说。
“我知道。”言喻用脚踢开卧室的门,把岑明止放在床上,自己也迅速地爬上去,撑着手臂,把岑明止困在身下。
“但是我想你了。”他亲岑明止的眼睛,亲他的鼻梁,似乎不打算再听岑明止讲话,堵住他的嘴唇缠绵亲吻,岑明止想要推他,反被他握住了双手。
岑明止便推不动了,也没有办法推。他和言喻之间,画地为牢永远是心甘情愿。
衣服有一点难脱,但缠绵起来总会有办法解决,言喻把他的手拉高,吻过他的咽喉,胸膛,小腹。渐渐吻变成充斥情欲的撕咬和舔弄,唇舌划过全身的要害,留下湿滑的唾液痕迹。
言喻的身上滚烫,赤裸地贴在一起,好像是要抱着岑明止一起融化。太阳迟迟升不起来,世界漆黑,夜晚漫长。
病中的性爱被不支的体力拉长、放慢,他们做了很久很久。
言喻停下律动,埋在他的体内射了精。
天亮的时候岑明止醒来,身旁的言喻还在睡,手臂横在他腰上,干涸的汗液把皮肤黏成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