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很惊讶隔壁会给他送临行礼,工作结束回到家,拆了一大箱一看,清一色的红茶和绘画作品。红茶滋味挺好,但大半摞裸体艺术画他实在敬谢不敏。再拆另一箱,往里一看,顿时面色复杂地看向优一郎。
不好的预感。
优一郎接过来,发现满满一大箱,箱子板上马克笔粗粗写有赠优酱BY我世界第一可爱的儿砸米米迦。最上层塞满布偶娃娃,一层层往下扒,装订的素描画、成册的照片、人偶小饰品、人型彩陶、最下面铺满箱底的是其中看上去最正常的——信件。
该说米迦不愧为艺术家的儿子么。这些仿人型物什制作的惟妙惟肖,完全有他这个本人的神韵。
难怪红莲会用怪异的眼神看他。换谁收到都会竖汗毛好么。
可除了竖汗毛,优一郎竟隐隐地有些开心。他甚至想如果不通过费里德收到它们就更好了。
花了很长时间,才将箱子里的物品分类整好。时针直指六点,还有一会开晚饭,优一郎决定先把那些信拆开。粗略数一数,上千封。每封封面写着——小优敬启。
本就是写给我的,拆开看是正当行为,优一郎劝服自己。
于是一封一封开启,每一封都有共同点。一张信纸,一句话。
IMissYou
就一句。
循环反复。
一千多封,有编号,没有日期。
红莲推门进房间,催促他下楼吃饭时,优一郎正在把撒了满桌的雪白信件,小心翼翼地一封封收好。
嘿,小子不耐,这么多情书。红莲挺高兴他有自己的风范。想抽一件看看封面,优一郎立刻饿狼般的伏在桌上,护住那些信不让动。
这都是我的,只写给我一个人看的。
红莲惊讶他的护食样,说,好好我不碰,下来吃饭。
优一郎把信件都藏进柜子里,才说。不吃了,现在有必须要去的事。
干啥能比吃饭重要。
优一郎很坚定——去捉一个胆小鬼回来。
哒哒哒。
优一郎跑出家门,跑过走道,跑回有大恶狼的隔壁城堡。
敲门,费大恶狼开门,见是他有点震惊。
来投怀送抱?
优一郎雄赳赳,气势万千地抬高头,对一个吸血鬼说。
只是来告诉你,米迦不会和你走,也不会回老家结婚。你最好做好觉悟,他会陪我这个人类在一起。
费里德饶有兴趣地看他,像发现一件新奇玩具。
优一郎放完话,不管大恶狼反应,再次跑回大门口,推着车等米迦回家。
星星眨眼,月亮冒头,我等的人啊,你在何方。
在自家大门看见最想见的身影。米迦有点踌躇该如何说开场白。
不过好在不用他费神,优一郎自觉主动推着车靠近。一接近就是一通致歉,让米迦有些懵。
看米迦不像生气的样子。优一郎把人按在车后座,说抓紧,然后跐地踩踏板,自行车飞驰出去。
一路光景变幻,城市的夜从不寂寞,亮堂堂的灯光指引优一郎要去的地方。
到达的地点两人都很熟悉。小时候住了很多年的房子,一家住进了新户,但相邻一家一直空置。
米迦不知道优一郎带他来这的目的,只沉默着和优一郎抹黑向前走。
推开斑驳铁门,杂草茂盛的庭院出现在眼前,黑夜里有些静谧的神秘。
打开照明灯,优一郎带他走到那棵年代很久的大树下,两人第一次碰见的地方。
“白天的事,还生气吗。”优一郎想到书上说的,这种时候,氛围、心态一样不可或缺。
米优摇摇头。当时很气,后来也就想通了,他从来做不到对小优心硬。
优一郎呼了口气,去拉米迦的手。
“你的信,我收到了。”
思考片刻,米迦脸色变得不对起来。回头想想,他写给小优的信就只有——
“米迦你真的是优等生吗,颠来倒去就一句话,好逊。”
“小优怎么会收到。”米迦吃惊地问。那些信他从没打算寄出去,一起放在了棺材底里。
“你父亲代你给的。还有布偶,人像画,照片我一起收到了。”
米迦小小的慌张起来。秘密暴露在阳光下是难堪的。他着急的样子优一郎看在眼里,于是伸出手碰碰他皱起眉的脸。
“不,那些是——”
“做工不错,我收下了。不过以后别做了,怪渗人的。”
呐呐地点头,米迦有点不自在地说。“已经不需要了,小优已经在我身边,所以不会再做了。”
贴在米迦脸上的手收回,转而下移,平放在他胸前。优一郎开口,声音还算平静。
“前面的事说清了,现在来算算你偷亲我的事,米迦,你不会以为亲完就能不负责吧。”
砰——的一声。米迦听见脑内接连响起的炸裂声。
以为永远不会被发觉的事,一件一件被挖掘出来,无遮蔽地显露在日光之下。
这感觉太难受。米迦狠狠咬住牙,才能止住涌上心脏的恐慌。
小优发现了,所以现在是要和他把一切说清、摊牌了吗。
嘴角勾出一道难看的弧度,米迦哑声说。
“我不会说对不起的,除此以外,小优可以让我做任何事来负责。”
“什么都行?”
“嗯。”
优一郎再次吸口气,平放在米迦胸前的手掌向前进了几分,指尖戳到制服上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最靠近心脏的部位。
“把这颗纽扣给我。”
一瞬间米迦以为自己听错。再怎么没常识,都知道一个人索要那颗纽扣的意义。
“不是白给,作为交换,我愿意做你的口粮,嗯,一辈子的那种。”
优一郎是个怎样的人呢?很多人说他迟钝、认死理、蠢,但他性格里最重要的一条大概是,对于重视的人与物的永不放弃。一旦认准什么,谁也剥离不了,他会横冲直撞、蛮不讲理地去获得,去达到。
对于喜欢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优一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被许过愿而坠下的流星,一下一下恶狠狠砸的米迦晕头转向,头脑发胀。
长久以来、一直藏于心中的愿望忽然实现,米迦以为他尚在梦境。呆呆木木的样子看的优一郎又急又好笑,恨不得揪下他前襟那颗必定属于自己的信物。但在看到米迦从恍惚中回过神,张嘴想说什么时又逃避的捂住耳朵。
“先说好,我可听不见肯定以外的回应。”
怎么会有肯定以外的回应,他只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将心意说出,让小优有这样的不自信。
那双蓝眼睛里卷起惊天涛浪,在黑夜里闪闪发亮仿佛一条深邃银河,非常漂亮,优一郎被吸引住,转不开目光,不由自主将脸庞贴近。
于是顺理成章。他们吻在一起。
仅仅是嘴唇间的轻轻贴合,没有厮磨,没有深入,却引起灵魂交融般的震颤。
真的有筱娅所说的过电感,酥麻麻的一路电进骨头与肉,渗入神经,舒服的不得了。
一吻结束。
他们头靠头,双生子般的贴在一起,鼻息交融,彼此眼里的光与火焰几乎要燃焦对方的睫毛。
小优小优小优。
米迦用优一郎受不了的语调喊他的名字,摘下那颗纽扣送进优一郎手掌时,果决得好像即使摘下的是他的心脏也毫无异议。
握紧手里的纽扣,仿佛永远也不丢弃般的用力。优一郎微微抬起头,再次消灭了两人之间那碍眼的距离。
这个吻依旧充满青涩、笨拙、与不知所措。他们宛如两只不知疲倦的小兽,沉迷在拥有彼此的快乐里。
吻的最后,米迦爱怜地轻舔优一郎红润的唇瓣,在他耳边倾诉自己。
我喜欢你。
一遍又一遍,单调地重复着,就像在分别的那些年、在那些信里一遍一遍写下想念你那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给本该拥有它们的主人倾听。
世界上也许不会有比你喜欢我而恰好我也喜欢你更美好的事了。
心田被蜜糖灌满,优一郎不满足于只有自己一个人心口酸胀、耳朵通红,于是他也在靠在米迦耳边说起不熟练的情话。
米迦紧紧抱住他,说,小优,我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下午我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把你哄回来。
优一郎笑得大眼睛闪闪。知道错误就好,我是心宽的男子汉,所以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