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同人)束缚(1)

束缚 明歆

束缚

神明不懂放弃,所以分外执着。

凡人不想放弃,所以只能执着。

政府的接待厅二楼站着一个和周围的西装革履格格不入的年轻女人。来接待她的那位比她大约年长十岁的女性端着职业的笑容面对着她神色激动的说辞,在她最终指着墙上那个明显的、刚刚更换了不同的牌子还未来得及用粉刷掩盖的痕迹时,职业女性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想您是太累了,立花小姐。”她轻言细语的在周围人的侧目中以稍重的力道摁住由于过于激动而不断抽泣的年轻女人的肩膀,“人太累了,是会记错事情的,不是吗?”

“是你们不守承诺在先!”她的这句话仿佛触碰到了看不见的死线一样,前一秒还在她的掌下低声啜泣的女孩尖叫起来,“是,我们是签署了保密协议!但是你们承诺过在战争结束之后实现每一个审神者一个愿望的!但是你们现在撒谎,想把之前的一切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杀掉吗?你们这样做和时空溯行军有什么区别——”

她更多激烈的言辞没有能够说出口,在一旁等待了多时的安保人员一拥而上地用更大的噪声淹没了她因为多天的少眠而沙哑的嗓音。周围前来办理各种手续的人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安静地避开闹剧的中心,他们一边急匆匆的行走一边从文件夹里拿出整齐装订好的纸张前来办理属于他们人生的各种事务。今天的阳光看起来是这样的好,透过落地窗撒在正对大门的浅水池上,有几条颜色黯淡的锦鲤摇摆着肥硕的身躯在里面欢快的游着。

随着硬物落水的响动,一支钢笔从二楼的栏杆掉进了一楼的水池。一池死水因为不断扩散的涟漪而在阳光下欢天喜地的波光粼粼起来,蓝黑色的墨水缓慢地从池底扭曲出一点花纹来,又极快的飘散开。对于这满满的一池清水而言,这一支钢笔里快要干涸的墨囊实在微不足道。

这是一个繁华而平静的盛世,大部分的人都能安居乐业,大部分的人都能去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华丽而炫人眼目的巨幅广告在对面的商业区不断的变幻着陌生的明星偶像精致姣好的笑容,芸芸众生低头生活步伐匆匆。

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威胁到所有人的危机,仿佛从来没有大规模地征召筛选过拥有灵力的人类——的确,这些事情发生在十余年前,十年足够把一代人的回忆彻底地清洗一遍,让所有的惊天动地都化为无形。

已经十多年了。走出办公大厅的审神者在被阳光照射眼睛的瞬间有一点恍惚,她伸出手遮挡了一下,在一片青黑里透过指缝勉强看清了对面广告牌上一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明星正在大力的推销一种新的速食产品——听说只要喝下一杯就能维持一天的热量。她记得在十多年之前这里是另一个男人的脸,他对于镜头显得陌生而茫然,甚至有些警惕地攥着刀鞘,用金黄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她做了十余年的审神者,原来这场战争刚刚结束不到一个月,她们连同他们所存在的一切痕迹都以最快的速度被清除干净。远离尘世的岁月并不为她们所奋战的现实所牵挂——借助人以外的力量总归会让人不安,既然大部分人都已经不再关注这件事,不如顺水推舟——签署保密协议的时候对面的人就是用这样似乎很有道理的说辞来循循善诱她们的。

战争是很痛苦的事情,那既然过去了,不如所有人就忘记它不要提起,我们总要开始新的生活。

她当时天真的相信了这些,也乖顺的在应该签字的地方写上了自己小小的名字,和其他所有幸存下来的审神者一起。在战争终于结束的那一天,她们到墓园里给每一个认识和不认识的同事献上了最后一束略表缅怀的雏菊,最后在回到现世之前互相拥抱。旷日持久的对峙和离家让所有人身心疲惫,她们几乎是飞奔着踏上回家的旅途——开始新的生活。

审神者也是归心似箭的众人中的一个,她怀着满腔的甜蜜计划着如何向父母介绍她要带回家的这个男人,要告诉他们他是刀剑化身的付丧神吗?这会不会吓到他们?那还是先小小的扯一个谎吧,反正也扯了十余年在东京打拼的谎,加上这一个也无妨。

是了,政府当初答应为每一个审神者实现一个愿望,她没有要巨额的补偿,没有要优渥的工作,她在那个申请表格上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写,她想把她的一期一振带回现世。她已经征求过她的刀剑的意见了,战争结束之后付丧神们会回到高天原继续生活,她怀着三分忐忑地询问她的近侍的想法,他只愣了一瞬间,就抓住她的手温柔的说好。

她原以为他会犹豫更久,因为她只能带他一个人离开,这意味着在她和弟弟们之间做出选择。即使他们互相坦诚心迹恩爱多年,她也并不敢肯定他的心里孰轻孰重,以至于一期一振笑着答应她的时候,她甚至有种第一次向他吐露心声的紧张错觉。

她的刀剑们给他们办了一个名为欢送会实际上是简单婚礼的仪式,它看起来甚至可以说十分的滑稽,因为每一个时代的刀剑都坚持着他们那个时代的婚礼习俗,把他们两个折腾地够呛。总而言之,在所有付丧神的祝福之下,她捏着政府盖了表示答允的红章的申请表格洋溢着可以称为幸福的微笑向所有陪伴了她多少年的神明们挥手告别。

开始新的生活,她怀着离开十余年熟悉生活的心酸和茫然,又带着一些对未来的甜蜜和憧憬最后看了一眼她的本丸,在传送的机器里闭上了双眼。

然而这个灯红酒绿,繁弦急管的现实世界,并没有迎接一位付丧神的到来。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捏着那张申请表格敲响了每一个曾经在应征审神者时前往过的办公室的木门,半个办公楼都被粉刷一新更换了门牌,她们所存在过所奋斗过的痕迹被无声而无法反抗地抹去,所有的人都端着礼貌而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她那张眼睛肿胀狼狈不堪的脸。

“您一定是弄错了什么。”最后那位西装先生语气里含着某种威胁缓慢的说到,“您也许需要去医院镇静一下。”

她终于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在安保人员一半钳制一半搀扶下安静地离开。

“您知道我的记忆没有出过错,是吗?”她在走出门的前一秒停下来,语气嘲讽的说,“您在墓园最后还为逝者致辞,说没有人会忘记她们的牺牲——难道您的记忆也是错的?”

“立花小姐。”西装先生揉了揉眉心,语气终于有所缓和,“关于您的事情,现世终究和当时不同,有些状况的确不在我们意料之中。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所有事情回到正轨,我们也希望您回到正轨——您才二十六岁,还有如此长的人生。”

她怔怔地落下泪来。

“谢谢。”她小声地嘟囔道。

事情依然也没有解决,她的一期一振依然没有被她带回现世。但是这是这么多天第一次有一个人承认了过去十多年她所奋战的过的地方的真实性。在无数次的拒绝和质疑下,甚至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的时候,终于寻找到了一点点认同——至少她和她的付丧神们真的一起度过过一大段称得上美好的时光。

“还有——我们无法强迫神明做他不想做的事情。”那个充满着官腔地、让她觉得有些厌恶的声音最后楔上了她的心脏,“我只能告知您,政府没有违背任何的承诺。”

“我回来了。”

她蹬掉运动鞋,把蜷缩在鞋里一整天无处伸张的脚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如果是从前,一期一振一定会把她拎起来直到她不情不愿地换上木屐。然而现在黑暗中只传来了某种大型毛绒物体滚动的声音,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反射着楼道的金光和她对视,似乎是对她的晚归感到不满,胖成球的丑橘用尾巴鞭挞她脚踝的方式控诉着自己的饥饿。

她在成为审神者之前,把自己刚刚在楼下捡到的一只橘黄色的小猫交给了她的父母,她回来和父母团聚之后,当年的小橘的儿子丑橘被她的父母交还给了她——这就是所谓的恩将仇报吧,她赤着脚从橱柜里拖出最后半袋猫粮,哗啦啦在食盆里倒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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