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清楚。”
“对了,你还等何姐么?”
“……不等了。”
——
出了公司大门已经七点。
正是脱秋入冬的季节,晚上格外凉,冷风隔着外衣渗进皮肤。
顾匀佳回头望着公司大楼。
说实话,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欠她一个解释。薛放的真实心意是什么?何姐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选择当她经纪人?还有,网上风评怎么会转得那么快?
这些,她都无从而知。
顾匀佳没叫车,一个人穿梭在小道里,夜晚小道没什么人 ,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到祁言的头像,点开对话框。
“有事咨询你。”
过了约莫五分钟,祁言回复她:“什么事呀佳姐。你放心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匀佳闷着头想了一阵子,最后打过去四个字:“感情问题。”
“您说。”
“你薛放哥有喜欢的人么?”
“他跟你说了?”祁言回得极快,接着又连发过来几条消息。问号感叹号在句尾拖了好几个。
顾匀佳没仔细看。
她回:“他说了。”
其实薛放没说。起码明面上没有透露出任何东西。但她还是把打出来的“没说”两个字删掉,重新输入。
祁言又连发几条——
“哇噻,我磕到了。”
“没想到薛放哥和佳姐你说了。”
“佳姐你还犹豫什么?”
“上啊!答应他!”
顾匀佳:“答应什么?”
“他没说暗恋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匀佳看着祁言发过来的消息怔愣住,步子僵在原地,冷风吹着她的手,把手指吹到冻僵。
她打字:“他说了。”
她想看看,祁言回她什么。
“我就说嘛。”
“对了,佳姐你想问什么?”
顾匀佳吸了一口气,鼻尖冰凉,她呼出一口热气,暖暖冻僵的手,发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关于薛放哥么?”
“对。”
“拍《飞花》的时候。”
祁言发过来一段话——
“当初我们同剧组的女演员,查雅你知道吧,她想和薛放哥炒CP,双方经纪人都商量了,结果薛放哥硬是没答应,躲查雅躲得没办法,一有空就拉上我。我这人八卦,久而久之,就觉得他可能有个喜欢的人。你也知道,我们在一个剧组要在一起待四五个月,时间一久,总能抓到些蛛丝马迹,我就发现他微博有一小号,就关注你一个人。反正我这人挺八卦,套着套着就套出来了。但我不敢说哈……”
顾匀佳看着手机屏幕。
半晌,她回:“谢了。”
她把手机揣兜里,手机微信来消息的提示音又响起,她没有看。几声过后,手机安静下来。结果顾匀佳没走几步,铃声响了。
屏幕上两个字,“薛放”。
他们很少通话。
顾匀佳接起,把手机放在耳边,耳朵触碰到来自手机的凉意。薛放的声音传过来:“在哪?”
他声音轻,钻进她耳朵。
顾匀佳说:“回家路上。”
“明天,有空吗?”
顾匀佳挑眉:“有。”
薛放没有马上说话,顾匀佳听着他的呼吸声,伴着晚风,在她耳边吹过,“看个电影吧。”
“我一个人?”
“我们一起。”
顾匀佳抬眼,一片漆黑中,前方路灯闪着光亮,映在路面上。
她的担心似乎是对的。
薛放,要玩真的了。
她又吸了吸鼻尖。
“好。”
第33章
顾匀佳的档期空下了。
华夏给她的路线暂时不走亲民, 所以以后她基本不会去接综艺和广告。磨演技的时间多了,空闲也多了。
薛放说去看电影的时候, 她应下了。一个是档期的原因,另一个,她想听他说些事情。
关于从前的事。
电影院不是市内最繁盛的那家, 他找了一个老电影院,人流量不大,设施透露着复古气息。
自然是包场。
两个人浑身上下包裹严密,一层一层护着。大抵在没有正式公开之前, 都要这样见不得光。
当然, 公开后也会被盯着。
最近新上映的几部电影多是言情片,其中不乏精彩的,让少女在网上疯狂嗑糖, 按头安利。但顾匀佳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 也看不出当下女孩们能看出的感觉。
让她看这些大概是浪费。
其中, 还有顾匀佳的新电影《第三个人》。薛放睨了一眼,又挪开视线。这部也不行。
卡在了选择上。
薛放问:“看什么?”
顾匀佳抬眼:“灾难片吧。”
这样看来,她可真是个会破坏气氛的女人。
薛放深深看了她一眼,拉出电影分类,然后把两部灾难片放进列表, 转过头问她:“还有吗?”
顾匀佳努嘴:“随你。”
最后, 他又挑了几部近几年的大片,类型多样,包揽各国。但哪一部看起来都不适宜一对男女观看。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关系。
顾匀佳知道, 几部电影下来,这一天基本就要套牢在这黑漆漆的影院里了。但她不觉得浪费时间。
毯子披在身上。
她半窝在沙发上。
这样闲适的时光渴求而不可得。前几个月她的脑子里像有一根弦,随时会崩断。哪会允许她有一丝丝懈怠。
薛放坐在旁边。
大荧幕上放着一开始选择的灾难片,画面宏伟,声音震撼。天灾人祸扑面而来,像是身处其中。
两个人无言。
顾匀佳知道,薛放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但他今日把她喊出来的做法也绝不是一时兴起,只是还没到能开口的时刻,她需要等等。
等到气氛合适。
顾匀佳的心思重新放回到大荧幕上。电影的魅力三言二语无法说清。或许有些场景太幸福,或许有些场景很遗憾,但能够经历别人的一生就足够吸引人。
片尾曲响起。
顾匀佳看了眼薛放。
还不说?
没等她收回眼,薛放转头和她对视,他表情淡淡,不惊讶不慌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来。
那张她恰巧见到的照片。
顾匀佳伸手接过,正反掀了掀,没有什么异常,她举着照片,问道:“什么意思?”
薛放:“关于这张照片,有必要解释一下。”
顾匀佳:“你说。”
荧幕上又放了一部片子。
大概是治愈系。
片头是纯音乐,音符简单,单音节跳动着,像某个无眠的午休,琴房里的灰尘在光束中起舞。
安详、舒适。
薛放静静开口:“八|九年前吧,我那个时候还在北京上学,表演系,怎么说呢,其实那个时候我很讨厌表演,很讨厌……”
顾匀佳望着荧幕:“是吗?”
薛放点头:“嗯。其实当时我们班里大部分人都是,当然不缺乏有真正为梦想的,但我不是。当时每天早晨跑步练台词,去动物园观察模拟,我都恨不得翘课。但是学校严得很,挂科即退学,每个人又不得不遵从学校的安排。”
影片开头是空境,美轮美奂。
“那时候我经常想坚持有什么意义,”他的话和荧幕上的画面格格不入,阴郁沉闷,“每次放假回学校,我都恨不得直接从校门口转头离开,当然,我试过,最后被我爸扭着耳朵又送进了学校……”
顾匀佳轻笑出声。
薛放弯着嘴望着顾匀佳。
“很难想象吧。”
顾匀佳转头看着薛放,影院里很黑,只有荧幕上微弱的光打在两个人身上。薛放的脸隐在半明半暗中,既清晰又模糊。顾匀佳轻轻出声:“是啊,没想到。”
薛放不可置否。
“一直这样临近毕业,我的期末作业从来都是垫底通过,还是在给学长学姐打通关系后,”他苦笑,像是有点嫌弃当年的自己,“学校每年给我们放几百部影片,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喜欢你的第一部作品……”
他声音渐小。
偌大空间,只剩下影片中演员念台词的声音。念得还不大好。
顾匀佳问:“《冬至》?”
薛放:“嗯。”
顾匀佳静悄悄吸了一口气。
“你很直白。”
“如果二十几岁,我还敢跟你耗一阵子,可惜过了那个年纪。”
顾匀佳:“所以呢?”她难得把视线从荧幕上收回来,盯着薛放的眼睛,“只是偶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