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问:“感冒可都好全了上回视频电话里,你的声音听着可不太好。”
姜雅宝在来到祖宅之前,曾经假装成季忆,给季老太太打视频电话。那时候,她拿捏不准季忆说话的语气,所以声音压得很低,只能对老太太说自己感冒了。
姜雅宝听到季老太太还揪着这件事,忙软声安慰:“早就好全了呀。我现在身体好着呢。”
季老太太又说:“你才刚从飞机上下来,肯定累了,快去休息吧。”
姜雅宝却不愿意走,轻摇着老太太的手臂,说道:“不嘛,我不累,我先陪奶奶,等用过午饭再休息。”
英国的飞机,早上八点落地。此时,上午十时。
季惟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姜雅宝。分明已经说好,打一个照面,就先上楼。第一次见面,印象最是重要。只要祖母此刻看不出差异,不怀疑,那么未来一段时间基本就可以安心。见过后,暂时离开可以缓和心情与气氛。然而此刻,姜雅宝却擅作主张,季惟心里有些不悦。
若不是找不到一个比姜雅宝更像季忆的人,季惟不可能让她扮演季忆。最开始给祖母打视频电话,他就已经发现,姜雅宝并不像表面看着的那么温驯。
季老太太年事已高,耋耄之年,眼睛本就有些花,丝毫没看出孙女换了人,只看着撒娇的姜雅宝,乐呵呵说:“哎呦,先去休息,休息好了再下来,还有一整个暑假陪着奶奶呢。”
姜雅宝这才放手,嘟嘟嘴,说:“那我先上去了。一会就下来陪您吃饭。”
眼看着姜雅宝走出去了,季老太太才笑着对季惟感叹:“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这么黏人,怎么也赶不走。”
季惟淡笑:“她一直在您身边,与您亲近,那是当然的。”
季老太太又问:“这一次,她回国住多久?是不是一个月后又要去英国了?”老太太问这话时,身体微微前倾,殷切地望着季惟。
季惟在祖母面前半蹲下来,与祖母对视,笑着说:“奶奶放心。小忆这次回来,想多陪陪奶奶,已经办了中央圣马丁学院的休学。有空了,也可以趁机接触国内市场。”
季老太太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眉开眼笑,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笑容,问:“这对小忆好不好?我的身子也就这样了,她不必总是陪着我。”
话音刚落,季宅多年的老仆陈妈就走了进来,说:“老太太,大少爷,三叔一家过来了,就在外头,说是过来看望老太太。”
季惟闻言,眼中的笑意瞬间便消失了,他推着季老太太的轮椅,说:“奶奶,走吧。”
季老太太没有多想,面上乐呵呵的。
祖孙两人来到了客厅。
沙发上坐着的五六个人,男女皆有,齐齐站了起来。打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身休闲商务装,看起来温文尔雅,正是季惟的三叔季远堂。
他面上带笑,走上前对季老太太说:“伯母,您身体可好些了么?”
季老太太笑着点头:“我很好。先前在医院的时候,你们都来看过我了。不必这么麻烦,大家工作都忙。”
季远堂笑得爽朗:“这又什么麻烦的。得空了,就过来了。看到伯母您身体康复,才能放心呀。”
就在季老太太与季远堂寒暄之时,季惟拿起手机给姜雅宝发了一条信息:“季远堂一家来了,你回忆下信息。”
姜雅宝是经过“岗前培训”的。季惟将季忆的亲友关系整理了出来,让姜雅宝一一熟记。
然而,季惟发来信息的时候,姜雅宝正在浴室洗澡。
姜雅宝一进来季忆的房间,就惊呆了。
姜渝女士收入在工薪阶层里,算是可观的,又在贵族中学教书,对姜雅宝的培养也是从来不曾松懈。而且,姜雅宝学的就是服装设计专业,好东西见过不少。
然而,当她进入季忆的房间,那诺大的衣帽间,以及衣帽间中央岛台上摆设着的珠宝首饰,都超出她的预料和想象。
绿宝石、红宝石、钻石、珍珠、翡翠、水晶,各种材质款式,应有尽有。
春夏秋冬四季衣服,挂满了衣柜,有大牌高定,也有小众品牌的定制,走的是端庄典雅的路线。
还有包包、帽子、高跟鞋……姜雅宝感觉自己好似掉进了梦境之中。
这些都是她学习的素材,她在做每一个样板、设计每一套衣服、考虑首饰配件等搭配时,这就是她的宝库。
尽管她不能上学,但是直观地观察各大品牌的经典款式,又何尝不是一种很难得的经验?
姜雅宝不由得哼起歌来,拿了浴巾,步入浴室去泡澡。
浴室很大,摆着法式四脚浴缸,墙角有绿植,硕大的绿叶。浴缸对着花园,巨大的玻璃窗,从外头看不到里面。外头是一片花墙,玫瑰花重重叠叠。
姜雅宝泡在浴缸里,是久违的放松。
自从母亲发生车祸两个多月来,姜雅宝从未像此刻这样放松。忧虑、忐忑、不安、恐惧,都暂时远离了她。
她泡完澡,吹干头发,换了一身清爽的居家服,开开心心地下楼了。季老太太慈祥可亲,她从小亲缘薄,只与母亲相依为命。突然有了一个关心自己的老人家,她愿意多花时间与季老太太在一起。
因此,她没有看到季惟在微信里的留言。
因此,当她站在客厅里,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男女女之时,脑袋一下子短路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惟哥:你不去演戏可惜了。
宝宝:毕竟要对得起金主爸爸的钱。
第3章
季惟看着姜雅宝呆呆的神情,立刻明白,她应该没有看到自己的信息。
他咳嗽一声,说:“小忆,你愣着干什么?三叔三婶那么久没见,还不上前问好?”
姜雅宝如梦初醒,马上从大脑中搜索出来人的身份,季惟的堂叔季远堂,排行第三。季惟爷爷创立了季氏集团,叔公则一直从旁协助,因此两家来往甚是密切。
季惟爷爷育有一女两儿。大女儿季远芳,音乐家,远在美国。大儿子季远泽,是如今季氏集团的掌舵者,季惟的父亲。二儿子季远扬,画家,季忆的父亲。
季惟叔公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季远堂,任季氏集团董事局副主席,同时管理着一家颇为重要的子公司,育有一子一女。二儿子季远安,也在集团任职,育有一子。
今日来的是季远堂一家,太太曾玉,儿子季思、女儿季念。
姜雅宝回想了一下季忆的资料,季忆对这位三叔只是面子情,当下淡笑道:“三叔三婶好。”说罢,又对着季思和季念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季思与季念比季忆大上两三年。
曾玉多年养尊处优,丰腴成熟,颇有风情,笑容满面地说:“都说女大十八变,小忆这是越来越美了啊。”
季念站在一旁,听了母亲这句话,心中对季忆的不满越发多了。季忆这两年不常在国内,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季家公主。季忆一回来,自己又要沦为背景了。
季忆明明就是个绣花枕头,父母双亡的孤女,却因为惊人的美貌,而得到伯祖母的宠爱,得到伯父和大哥的疼爱,明明深居简出、高冷无趣,每次一出去社交却惹得豪门圈里一众人等众星拱月般围绕着。
偏偏父母还要让自己来跟季忆做朋友,季念心中十分憋屈。想她季念在外也是不少人追捧的,在家有父母疼爱,学习功课优等生,修习的是金融专业,比季忆这种艺术生强了不知多少倍。
听说季忆还是休学回家的,于是,季念说出来的话,也就带了些阴阳怪气:“小忆,听说你休学回来了?是不是英国都讲英文不太习惯啊?我认识有一个很好的老师,需不需要推荐给你?”
季远堂和曾玉闻言,都是一愣。季远堂几乎立即下意识地去看季惟的脸色。这个侄子,年纪轻轻,不到而立,就已经是威势赫赫。果然,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曾玉反应快,瞟了一眼女儿,忙道:“小念的意思,回国好,亲切。还可以多跟老太太在一起,舒服开心多了。”
啧啧,这话题扭转得也未免太生硬了。
姜雅宝笑了,说:“确实。国内舒服。”她顿了一下,看向季念,说,“英文老师暂时用不着,谢谢。”
她很想怼季念几句。不过,她现在是季忆,根据季忆的性格,那是真正宽以待人的大家闺秀,不会轻易怒怼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