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拭去嘴角溢出的察觉卫庄的情况有了变化,他面上的金色图案正在衰退,立即道:“不好,分开他们。”
乱神在六人之中最为残忍嗜杀,是为助战,他狞笑道:“盖聂受了伤,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只要拖住他,全力对付卫庄。”
话音刚落,一片飞羽翎就擦过他的脸颊,乱神面色一沉。
身后不远处白凤站在船舷栏杆之上,摇着手里的翎毛:“那也要你们有这个机会。”
就这样一瞬一息的功夫,卫庄已经睁开眼睛,他的嘴角勾着:“有意思,都到齐了。”
话音一落,盖聂已经飞纵身影,手中渊虹化作流练直袭乱神,迅疾之势不可抵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为了抑制小庄的蚩尤意识太内力损耗不小,失血让他身体感知开始退化——必须速战速决。
卫庄的剑荡开转魂、灭魄之后,虽不曾回头,他周身的气势陡然有了变化。二人收剑回撤,背靠而立,如同两柄出鞘的宝剑。
六剑奴在噬牙狱吹过大亏,当即大叫:不好,是百步飞剑和横贯八方!
大司命:“阻止他们——”
然而已经太晚,纵横剑术早已心意相同一般,炸裂般的剑气同时迸射而出。
双剑陡然出击!
渊虹剑势与方才大相径庭,看似温吞沉静,然,所过之处的凌然青芒压得对手动惮不得,只能堪堪招架。渊虹剑势缓慢,剑意却是极盛,那柄青芒如同虹芒,幻化出上千道如有实质的剑气,落雨冰雹般四散开来。
鲨齿刚猛霸道,辅之蚩尤之力,发出刺目红光。此刻鲨齿如同战狂附体一般,摧枯拉朽一般毁灭一切,是为真正的杀戮之剑。
一文一武,一柔一刚,似冰似火,你进我退。
横扫千军的剑气在甲板之上剧烈的碰撞开来,空气都被陡然暴涨的战意凝固。合抱之木所制甲板船舷经不起纵横这合力一击,在巨大的轰隆声中,残余的气劲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直漫延开来,一直波及到蜃楼之上的百草花圃。
扶桑树在剧烈的震荡中树身倾斜开来,扶桑花纷纷扬扬离开枝头,飘零而下,却又被四散的剑气罡风绞碎。
爆裂的气旋震荡了整个平原,带出轰隆隆的余震。
战圈内的剑客身法快到难以捕捉,伏念与颜路是第一次见到纵横之力。
盖聂在小圣贤庄时几乎未曾出手。更多时候,他看起来就像个沉默寡言的剑客,一柄收敛锋芒的名剑,既修且雅。
颜路:“难怪世人都说,历代鬼谷弟子,都能以一人之力,抵挡百万雄师。”
鬼谷弟子,世人知其擅伐谋、擅运筹,未曾想过剑法能达如此境界。
伏念暗忖:这是子房说的罢,他与诸子百家一贯走的近,还与横剑同出韩国。他感叹道:“果真不愧是追形逐影,光若佛仿,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
一人当百,百人当万,纵横杀阵,扭转战局。
山岗之上
两个人,中车府令与东皇太一,此刻面色都不复方才轻松。
赵高眉目皱得极紧,六剑奴是他用得趁手的一件兵器,已经完全被驯服。留着他们,尚有用处。若是折损在此,他还要重新训练,委实可惜。
他身边的黑袍人面罩之下的眉头紧紧蹙起。
朝代更迭,人死人灭,苍穹之外的星辰轨迹亘古流转,从不停歇。阴阳家始于宫中乐官。彼时乐官非今日之伶人,他们能够窥见历代帝王流传的星轨竹书。每逢征战出兵,必有乐官夜观天象占卜吉凶。时移世易,他们窥得天地法则,精通占星。阴阳家也成为帝王身后的隐藏着的谋划者。
昔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出兵的那一刻,必然是经过反复推演,就如今日一般。
金木水火土环环相扣,相生相克,阴阳大阵本是借用天地之力延续龙脉,改变国祚。然,没想到鬼谷纵横合力一击,居然扭转了他排山布阵的轨迹。
若既定的星辰轨迹被改动,天地的位置有了偏移,那么国运会有什么转移?如今就连他也不能完全推演出来。
东皇太一手指微微轻叩,尽力往下推演。没想到,变数竟然是鬼谷二人。
不,或者还有未知变数。
无论如何,再度起阵已经不可能,龙脉经此一役必然潜入地脉深处难寻踪迹,穷尽国力的蜃楼和帝陵也都准备就绪。
为了这一天,代价已经太大,机会只有这一次!
东皇太一看向在蜃楼上厮杀的人中,期间一个短褂的少年,以诡异的百步飞剑和解牛刀法居然锁住了大司命的全力一击。
这个孩子,是刺秦者的后人,他身上肩负着的使命,关乎苍龙七秀的秘密和帝国的安危。
天生万物,必有因果。
既然布阵,便无撤阵的道理。
成败定乾坤,昔日王侯明日枯骨,天地之间自有定数。
为了延续国祚,阴阳家、和他都没有退路。
第七十七章 决断绝断(上)
酣战之中,荆天明侧身翻过大司命的骷髅掌印,他的姿势如同狗爬,然而的确有效。仗着人小灵活,大司命丝毫占不到便宜。几轮掌印拍出,她也到了樯橹之末。
天明在自觉在月儿面前终于扬眉吐气,正小小得意,忽然此时颈脖后面一阵滚烫,双目登时发直,黑气漫延开来。
“啊……”天明发出压抑的呜咽之声:“我不要再伤害大叔——你们休想——”他的鼻孔涌出鲜血,浑身抽搐,一看便知在与阴阳咒印的控制搏斗,压抑得厉害。
天明痛苦的悲鸣让高月深沉黑暗的眸子透出挣扎和担忧,有一个声音在她神识海中不停催促她醒来。
月神察觉千泷有异,当即掐出法印,手指成抓,在空中一抓——天明在内耗中毫无防备,就这样双脚离地而起,浮在半空之中,如同当年在机关城中一模一样:“以身祭阵,用你也是一样。”
天明挤出几个字:“你想…干什么……小爷我——”话音未落,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巨大的气流力量将他反向压向天空中裂开的缝隙之中。
六剑奴滚落甲板。
转魂、灭魄攻击最弱,对于他们这样的麻烦制造者卫庄十分没有耐心,此刻已经几乎失去再战的能力。
真刚、乱神目中充血,咬牙喘息。他们看见盖聂嘴角的鲜血溢出更多,他用袍袖擦拭也擦不干净;卫庄的图腾明明暗暗,他的黑袍已经濡湿了一片——这本是偷袭的极好机会,然而他们的情况,比起鬼谷二人来说,更加糟糕。
六剑奴,已经失去了再战的任何能力。
卫庄呼吸尚未平复,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与他并肩作战的人。
盖聂面色已经白得不正常,他此刻也在喘息,看得出是在刻意忍耐。但是他的目光看见被抛向高空的荆天明的时候,流露出担忧。
却在此时,大阵之中的太阳太阳卷起剧烈的云旋。
颜路骤然喷出一口鲜血,以剑杵地,他的手按住胸口,看起来似乎已经支撑不了。
同一时间,荆天明在痛苦中也喷出一大口血,星星点点卷进风暴之中。他的手也下意识撰着胸口,鼻血出得更加汹涌。放佛有什么力量,要挤压进他的身体里。
接着又是一声细微的惊呼,这次却是赤练发出的。她的口鼻溢出血丝,渐渐成股留下,显得异常痛苦。
白凤听见女人的呻/吟,手下动作一停,被一片绿叶扎入肩胛。他动作一滞,一手揽住女人脱离战圈。
伏念搀扶颜路,张良以灵虚剑杀开一条血路。
张良面露担忧:“二师兄,你还撑得住否?”
伏念对张良露出一个询问的目光。
张良的表情沉重,是极少有的压抑:“是苍龙七秀。”他抬起目光扫过血雨腥风的战场:“这是阴阳家最后的一击。”
白凤在空中躲避少司命的飞花诀,他低头扫了一眼女人,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最好忍着一点儿,免得弄脏我的衣服。”
回应他的是红衣女人另一口涌出的血。
他的目光沉下来,事实上他的后背上还欠着三枚叶钉,濡湿粘稠的东西已经渗透到了后腰的位置。他只是不喜欢看见这个女人脸上露出类似于弱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