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没发现玥兮的状态不对吗？”
顾城的怒气犹如被针戳破的气球，倏地就没了，他定定地看着女儿，这才发现，从他们进门到现在，季玥兮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心咯噔一声，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不，不会的，事情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
顾楠枫已经蹲在了衣柜前，对着季玥兮笑得温柔：“玥兮，是哥哥。”
季玥兮呆坐不动，没有反应。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她，可手还没碰到她，季玥兮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浑身颤抖，尖叫起来。
顾楠枫脸色刷地就白了，这样的季玥兮，他曾经是无比熟悉的。
咣当一声。
林素心回头，才发现丈夫撞到了门。
可林素心此时却顾不得丈夫，她冲到衣柜前，强行抱住了季玥兮。
“玥兮，是妈妈，不要害怕，妈妈在。”
季玥兮挣扎，不小心打到了她的身上，林素心毫无所觉，用力抱紧了她，眼眶赤红，声音却温柔。
“玥兮不怕，妈妈在，不怕，乖。”
此时此刻，房间中的三人即便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季玥兮发病了。
*************
陆修远忽然无法联系上季玥兮，半个月了，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微信，都没有人回，他心神不宁，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慧姨，你能联系上玥兮吗？”这天，再次打了电话无人接听的陆修远找到了郑慧，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郑慧跟季玥兮私交不错。
郑慧心中明白应该是顾城出手了，可这话却不能明着对陆修远说，难道要告诉他，你女朋友的爸爸看不上你，所以不许你跟他女儿来往吗？
“怎么了？”郑慧故作不知，而此时的她也确实不知道季玥兮是真的出事了，顾家将这件事瞒得很好，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陆修远：“我联系不上她，电话无人接，微信没人回，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
郑慧安慰道：“玥兮能出什么事儿，或许是闭关写剧本呢，她以前也不是没这样做过，有时候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的。”
“不，不会，她从来不会不接我的电话的。”陆修远肯定地道。就是再忙，季玥兮也会抽空回他的消息，这是两人的默契。就如他不会让季玥兮找不到自己一样。
“等等，你先别着急，玥兮在京市还有自己的家人，哪里能出事，这样吧，我回头去问问，你先拍戏。”
电影已经换了场地，他们现在不在京市，而且最近都是他的戏份，他就算是想要去找人也不方便。
“好，慧姨，要是有消息，请立刻告诉我，跟她说一声我很担心她。”
郑慧还没去找季玥兮，顾楠枫就先一步找到了陆修远。
陆修远看着空降剧组的男人，有些意外，尤其是看到顾楠枫此时的样子时，那份意外就变成了诧异。
他见过顾楠枫几次，每次他都是西装革履，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无一处不精致，可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像是几天都没换洗了，脸上还冒着胡茬，眼睛里带着红血丝，神情憔悴，样子颓废。
“顾总？”
顾楠枫抹了一把脸，开门见山：“陆修远，跟我去见见玥兮吧。”嗓音沙哑疲惫。
陆修远面色一变，那种不好的预感将他的心包裹：“玥兮怎么了？”
第63章
回京市的路上，陆修远的脸色很难看，心疼得无法呼吸，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都是顾楠枫告诉他的往事。
“玥兮和我的亲生母亲叫季茹。”顾楠枫疲惫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
陆修远一怔：“你跟玥兮是亲兄妹？”
顾楠枫讶异：“玥兮没有跟你说？”他以为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陆修远早就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陆修远忽然就明白了，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的父母曾经很相爱，感情一直很好，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我父亲是云天集团的掌舵人，也是云尚娱乐的总裁。云尚娱乐的地位你也清楚。”
“一个商人，免不了应酬，而娱乐圈里，明星与金主的故事总是让人津津乐道的，媒体盯准了我的父亲，三不五时地就会被爆出来与谁约会，吃饭。”
陆修远心微沉：“所以顾总他真的？”
“不，我父亲爱极了我的母亲，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对不起我母亲的事情，其实那些通稿都是我父亲的对手搞出来的，而偏偏我母亲的性格敏感，看到这些报道，一次两次可以不在意，可次数多了呢？”
“我母亲性格内向，不善于交流，她将所有的想法都藏在了心底，一直到变得多疑，开始找我父亲的麻烦，两人三不五时地就会发生争吵。”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后面三年几乎都是无止境的争吵，一直到我母亲怀孕。玥兮的到来似乎缓和了我父母的关系，我父亲那个时候甚至将云尚娱乐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应酬能推则推，就为了让我母亲安心。”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玥兮出生了，在玥兮满月那天，我母亲提出了离婚，我父亲不同意，两人又开始了无止境的争吵，后来，我父亲签下了离婚协议书。玥兮则是判给了我的母亲。”
“我母亲带着玥兮搬了出去。我母亲拒绝了保姆和月嫂，坚持一个人带孩子，还不允许我父亲去探望。我父亲顾虑到我母亲的情绪，同意了。一开始谁也没有发现不对劲儿，一直到两年后，已经两岁的玥兮依旧不会说话，甚至连走路都困难，大家才急了。”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玥兮是自闭，医生甚至在玥兮的身上发现了很多的伤势，新旧交替，触目惊心。”
听到这里，陆修远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望着顾楠枫。
顾楠枫无力地靠在后座上，胳膊横在眼睛上，声音哽咽。
“玥兮一直都是我母亲独自带着的，她身上的伤痕哪里来的根本无需多想。也是这个时候，家里人才发现我母亲患有严重的抑郁症，甚至在怀上玥兮之前就有了。只是她瞒的好，大家都不知道。”
“我父亲知道后，将玥兮带回了家。我母亲疯了一般地找孩子，大闹我家，甚至因此而病情加重，最后我外公外婆出面，将我母亲和玥兮都带回了家。”
“有三年时间，我母亲和玥兮都是由我外公外婆照顾的，可是三年后，就在玥兮五岁生日那天，我母亲自杀了。跳楼，带着玥兮。”
陆修远脸色煞白，就连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都没发觉。
“后来呢？”他问，嗓子干涩。
“因为佣人发现得及时，玥兮被救下来，可我母亲死了，当着玥兮的面。玥兮被带回了家，可她患有严重的自闭症。”
“我们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看遍了国内外的医生，才让她回归到正常人的世界中，可就在半个月前，她病发了，医生说她还有轻度的抑郁症。”
“为……为什么？”陆修远声音都在抖。
顾楠枫想起往事，神情痛苦。
“因为我父亲不允许你们在一起，他担心你有一天会被背叛玥兮，让玥兮受到伤害。我父亲逼玥兮分手，扬言若是不分手，那么将封杀你。玥兮被禁足在家中，就连手机也被没收了，可是三天后，我们就发现她病发了。”
“陆修远，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我不会来找你。”顾楠枫说，“我父亲不喜欢你，其实我也不喜欢你，跟你的出身无关，只是因为你是一个明星。”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大染缸，里面的水有多深，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曾经的一张白纸，用不了几年，或许就成了一块漆黑的墨。”
“所以就为了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你们就断言了我一定会背叛她？”甚至将人给逼到了这个地步！
陆修远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顾楠枫苦笑摇头：“不，不全是因为这样。你是明星，随着你越走越远，你接触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你自己也是圈中人，你应该明白，舆论就是一把双刃剑，能将你推至顶峰，也能让你跌入地狱。就如我父亲那般，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母亲的事情，可舆论的刀依旧一刀一刀刮去了他们之间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