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换下的布条,并不看自己。他略微不满地也转头看。
这一细看,他握着她的手,却瞬间紧了一紧。
水梅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靠在他怀中,想挣又怕动了他的伤口。却听他轻声笑了起来道:“原来那是你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我快递到了吗的营养液
第10章
水梅疏虽然告诉自己好多遍,都是为了救人,事急从权。
但伏在他身上,听到他这般温柔含笑地说,她还是只觉头脑中轰得一声,什么也不管了,挣了起来。
楚茗手一紧,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顺势松开了她。
而水霜月正好进来,她惊讶地问出了方才就想问的:“姐姐!大哥哥真的是我们家的表兄吗!”否则你怎么会搂着他,那么亲近?
水梅疏还没回神,反应慢了一慢,却听楚茗望着她们,慎重其事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水梅疏的魂儿又被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震得散了一散。这句词,话本子里她见的太多了,难道他是想说“当以身相许”么?
楚茗看着眼前姐妹俩震惊万分说不出话来模样,只觉着实有趣,他唇角微勾,依旧十分正经地道:“……我们便兄妹相称可好?”
水梅疏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若楚茗方才要说以身相许,自己该如何拒绝。是她想岔了,如今他是病人,自己贴身照顾他,亲密了些实属正常,自己要大方一些。
两姐妹异口同声道:“那最好了!”水霜月已经靠了过来,伸手就来摸他的面颊,楚茗强忍住自己的躲避的动作。
却听水霜月道:“姐姐说,我娘亲也是一位小姐,若是我们真有个表兄,我觉得他定然像大哥哥一样!”
楚茗望着那眼睛圆圆的可爱小女孩儿,竟没有再说话。水梅疏终于能继续思考了。她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说着转身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叠整整齐齐的布条,耳朵都红了,还是一派镇定地说:“先将伤裹好了吧。”
那布条裹上身的时候,楚茗嗅到了熟悉的香味,他抬头看着水梅疏羞的红艳艳的脸颊,终于满意了。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中衣的事儿。
楚茗经过这一折腾,闻着清香,就又阖上了眼睛,打算休息。没想到却听凳子响,水梅疏将妹妹打发出去玩,自己坐在了他的塌前。他半昏沉中却听她问道:“公子跟大长公主府有什么仇怨?”
楚茗眼睛睁开一线,闪过一道冷光,他盯着她微笑道:“我还以为表妹只想让我速速离开,不会问了。”
他看水梅疏红着脸要解释,又道:“我已知晓表妹家中困难,有不得已的苦衷,没有怪你。只是我不明白,二妹还在问我为何受伤,此前你却丝毫不好奇我的遭遇。”
若不是我方才帮了你,恐怕你还是要继续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水梅疏知道他聪慧过人,她的心思开始也没打算瞒他:“公子……”
“不是表哥么?还是你想叫我郎君,也不是不可以。”
水梅疏看他依然目光清正,十分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总让她手足无措。
她定了定道:“表哥,救你是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是我自知我们有云泥之别。你这样的贵人,所思所想,与我这样的农家女定是迥然不同。如今天下大乱刚定,我只想好好跟妹妹过日子。我阿娘曾说,秘密这种东西,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楚茗觉得她这一番话毫无破绽,眼神一沉:“你阿娘有见识。既然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那你为何现在又开口问了?你不怕大长公主权势滔天?”
水梅疏望着他,轻声道:“因为现在你是我表哥啊。大长公主的儿子薛睿来搜查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杀意。他们是来找你的吧!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他很危险。旁的,我也不懂,也不想懂。”
楚茗只觉她吐出表哥这两个字,异常悦耳动听。
她敢说薛睿想杀他,连娴毓大长公主都不敢承认的事儿,她居然敢说出来了。现在他起码肯定她不是大长公主的人了,也算有点收获。
他眼底转冷,却微笑道:“表妹一心为我,我记在心里。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是大长公主皇庄的农户,日子怎么会过得这么紧?”
水梅疏暗暗松了口气,方才他虽然笑着,可她只觉的身上威势压得她差一点儿开不了口。她正要说明,却听门又被砰砰地拍得震天响。
“快出来!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楚茗一把攥紧了她,正想喝问她,你把我卖给谁了。
水梅疏见他瞬间杀意凛然,吓得脸一白,忙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些人是来找我的。是我债主。你不要再动,以免伤口崩开,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儿的。”
楚茗深深地看着她,眼睛变得更加幽深难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忽然道:“你打开门,把他们带到院子里。”
他的口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水梅疏愣了愣点头走了出去。
门一开,水梅疏张望一眼,门前整条巷子都空无一人,她住村头,等闲响动传不出来,显然不能指望邻居救命了。
四五个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一拥而入。他们盯着水梅疏,目露邪光,却不再像方才那样大声呼喊。一人转身将大门关死了。
水梅疏看着他们的动作,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今日的光景似乎跟往常不同。
“你们关门要做什么?你要我拿我们家的田地抵债,我已经将所有的地都抵给你们了。剩下的都是租种的大长公主的皇庄田地。我都说过很多遍了,再逼我,也拿不出多的地来了。”
那几个大汉却哈哈笑了:“听,这小嘴儿说的话多好听。还拿大长公主压人。今日就叫你明白明白,就是毓景花庄的人,让我们来找你要地的!之前收了你的地,也都给了大长公主府的人!”
水梅疏听了,微微一晃,嗓子有点哑道:“我父兄为大长公主府辛勤劳作多年,从不曾误了期,短过一分佃租。他们才失踪半年,何至于这般急迫地威逼我水家?”
那彪形大汉踏上一步道:“我们也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跟我们说不着。”
他凶光毕露:“你胆子很大,敢跑到大长公主府去。如今人家怒了,发话说你性子死硬,得好好教导,否则不能伺候贵人!你再别想着搪塞!今日你要再不交出地契来,爷们儿就好好炮制你!”
水梅疏看他们围过来,既怕又怒:“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
大汉们赤着眼睛,邪意毕露:“大长公主就是王法!”
却听屋中一声冷哼,黑黝黝飞出什么东西来,犹如闪电一般,击中了几人。
他们一声都没叫,就扑通一声,仰面摔倒,四肢不断抽搐着,面孔都扭曲在一起,好像极为痛苦。
水梅疏心中发凉,倒退一步,扭头望着屋中。却听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她不由担忧起楚茗来,急忙奔了进来,却大吃一惊,眼角涌上泪来:“你!”
只见楚茗倒在榻上,嘴角带着一丝鲜血,吐出的血染红了被子,异常刺目。
她揩着他唇边的鲜血,却说不出话来,她的手都在抖:“你,你……”
楚茗紧紧箍着她的手,眼底漆黑一片,一边咳一边急促地道:“我用独门手法,点了他们中脘穴,他们的五脏六腑会绞痛不止。”
他将她拉向自己,在她耳边轻声道:“他们疼痛至死,从外面都看不出一点儿伤痕!这是秘密审讯犯人的法子。这也是个秘密,你怕了?”
水梅疏猛地回过头来,楚茗盯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到恐惧厌恶,但是都没有。
他的手不由一松。可她却靠得他更紧了一点,几乎落到了他的怀中。
离得这样近,她的眼睛不再朦胧,反而十分清亮:“他们都是坏人,你在为民除害。我不怕。”
她的眼睛中涌上了水雾,身子颤抖起来:“今日若非你,恐怕会落到不堪的境地……”
楚茗只觉她在自己怀里靠了一靠,像是在伤心,又像是依赖。虽然两人一触而分,但他似乎还留着那娇软身子触感。
她垂首起身道:“我再去为你熬一些止血的药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