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听天空中远远地传来一声苍鹰的鸣叫。
两人同时大惊抬头,赤龙卫!他们两人当下再不犹豫,匆匆上马出门,临别之前,薛睿又叮嘱道:“姑娘,我们来日再叙!”
关上了门,水梅疏差一点儿就站不起来了。忽听瓦上轻响。
她和水霜月两人对视一眼,一激灵。水霜月从照壁后面探头,却开心地低声道:“表哥!”
水梅疏大吃一惊,她忙转过院中,只见楚茗正站在院中。
她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轻声道:“你没有走?”她又抬头看那天空中盘旋的鹰:“是你放出了黑蛋,引走了他们么?”
说着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快走两步来到楚茗的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扑到了他怀里:“我刚才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水霜月也扑了过去,很开心地说:“表哥没走太好了!表哥,他们找不到你的!”
楚茗一直紧紧攀着后墙,躲在房后,从未离开。他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话。他抓着椽子,吊在半空之中的时候,就拿定了主意。若水梅疏遇到危险,他今日要大开杀戒。
他觉出怀里的女孩儿的颤抖。他的眸子里的红光渐隐。方才秋克忠态度奇怪。他在后墙时候,听得十分清楚。秋克忠的士兵冲进来就一番砍砸,若他真藏身暗格之中,那么秋克忠此举,到底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他。
他抬起手臂搂住了她。他在她的发间轻嗅道:“不要害怕。”有我在,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水梅疏只觉他搂着自己的力气大了几分。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儿。
她不由脸一红,忙松开了他:“表哥,你的伤势如何?”
楚茗却轻哼一声道:“他们方才太啰嗦了。”水梅疏忙要解他外袍查看,他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水梅疏只觉他的眼眸深沉好像深潭一般。他轻声道:“薛睿风流债满身,他的情人可以绕着京畿大街转一圈。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
水梅疏脸一红道:“我明白。”
楚茗仔细看着她的神情。却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颈子上的盘扣上道:“似乎伤口不妥。”水梅疏只觉他的掌心火热地贴在自己的手背上。她面上的热意更浓,不由心跳加速。
楚茗看她面上的红晕迅速扩大,心头也微热,忽道:“方才你唤我郎君,表哥这个称呼,不若郎君亲近,不若就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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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水梅疏望着他,也立刻想到了方才她对冯彩儿说的话。她抓着他领子上盘扣的指尖,都快要羞红了。
她只忙着解开他衣袍,帮他看伤口,而他却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她轻嗔:“表哥!”
水霜月在一边惊叫:“表哥背上是不是又出血了?”水梅疏忙扯开他的领子,就势脱下他的外袍。果然雪白的中衣上,已经染上了一点血迹。她不由心里一痛。
她忙给他重新裹伤口上药。家里被翻得一团乱,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给楚茗裹好伤之后,水梅疏只能让他坐在院子中的马扎上,等收拾好床塌,再进屋子躺着。
楚茗想要帮忙,却被她按住了,她深深地望着他,眼里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一丝心痛:“表哥,听话,不要再动了……”
楚茗很久没有再听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了。这般亲昵又温柔,不客气,可是却藏着深深的关切。
太阳耀花了他的眼睛,他眼前忽然浮现起父亲临死之时的情形。
那时候父亲嘴角流着暗红的血,他目光直直盯着头顶金色的九龙凿井,气息微弱地道:“世人都想要这位子,却不知道坐在这里有多冷。再也听不到一个人跟你说真心话,也不能再对人说真心话。茗儿,剩下的路,你自己一个人走吧。”
他微微闭上眼睛。虽然此时七月夏日的阳光,晒得全身都微微发烫,可是刻骨的寒冷却从心中直透出来。
水梅疏回头,只见楚茗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头。她的心一跳,这样的楚茗温柔又带着一丝忧郁,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俊逸非常。
楚茗的个子高,他坐在简陋的小马扎上,明明有点古怪好笑。可是此时他的模样,却淡定从容。
水梅疏想,他好像不管在什么样的境遇之中,都如鱼得水自在舒服。
楚茗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睁开了眼睛。
水梅疏却吓了一跳。楚茗的眼神冰冷之极,自带一股压抑的威势,好像要将万物冻结。
水梅疏不由问:“伤口很疼么?你且忍忍,马上就好了。我先收拾了塌,你就能躺着了!”她忙加快了打扫收拾的动作。
他凝视着水梅疏。女孩儿忙忙碌碌,额头上现出一点晶亮汗水。他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了。
他见惯了多种多样的假意。可一个人的真心,想藏也藏不住。她对自己必然有真心的。
水梅疏来扶他的时候,他忍不住伸臂将她搂在了怀里,埋在她颈边,紧紧地搂着她,让她玲珑的曲线紧紧贴着自己。
水梅疏以为他伤口痛,不由心中有点紧张,却听耳边他轻声道:“再唤一声,我家郎君。”
水梅疏脸一红,轻轻推着他的胸膛,让他松开自己一点儿:“表哥莫要如此。”
楚茗不由有点失望。他回到屋中,只见柔软新铺陈的被褥,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她还将中衣叠的方胜也放在了他枕边。一切都那么妥帖细致。
他重新躺回了榻上,被熟悉的香味包围,他紧张的筋骨松开了点儿。
楚茗心中泛起一个念头。来到这儿不过短短数日,他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一切。习惯了女孩儿的照顾,习惯了床榻,习惯了被香味环绕。
他凝视着水梅疏,习惯,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若你能一直这般用心待我,其实我……
水梅疏和妹妹在屋中忙忙碌碌,扶起翻倒的座椅。她看到祥云纹衣柜、多宝小箱,躺柜、床柜上,刀砍出来的深深裂口,满地横飞的木屑。心中十分惊恐,幸亏方才没有让楚茗藏进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东屋里的嫁妆家什,她还没去查看,也不知道如何了。想到父兄辛劳为她置办的嫁妆,她还是没有保住,她的心一痛。不过她眼下最缺银子,旁的早已顾不得了。她轻声道:“一会儿我细细写个单子,过几日就去找那国公,要回赔偿的银子。”
楚茗眼神一沉,他道:“理国公秋克忠,人都说他是个豪爽之人。我看这些家具做工精致,年代也久,都很值钱。坏在他手里,不要跟他客气,多写点数目。”
水梅疏听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她正想什么时候听过。水霜月惊讶地道:“啊呀!他就是昨天黑蛋赶跑的坏蛋的爹吗?我看他也是坏人!”
水梅疏一惊,她望着楚茗:“今日他们来,莫非是为昨日之事么?”
楚茗唇边泛起微嘲:“秋浩意图调戏民女,深明大义的理国公,不会跟儿子同流合污。他们是为了赤龙卫的鹰。”
水霜月跳了起来,丢下了手里的抹布扫帚:“黑蛋!我出去看看黑蛋哪儿去啦!它的伤还没有好呢!”
楚茗叫住了她:“黑蛋引他们去百花溪了。要在百花山里转一圈,才会回来。先不要去,以免惊动了他们。”
水梅疏吃了一惊:“赤龙卫……”她想到了鹰腿上的信,还有黑蛋对楚茗莫名的信任。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关节,但是赤龙卫是效忠朝廷的。可楚茗却是个反贼。
她的心猛然一跳,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收拾的时候,即便背对楚茗,脊背也总觉得被楚茗专注的目光烫得火辣辣。
此刻她就更加心慌意乱了。妹妹不知道在和她说什么,连喊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听清楚。
水霜月倒很高兴:“那好,姐姐你没说不行,就是答应我了!我今天下午就不去学堂了!姐姐你跟先生请假吧!”
水梅疏终于知道妹妹到底打什么主意。她收束心神,捏了捏妹妹的鼻子:“你乖一点。韦老先生说你有进步了。好好去读书,别再动歪念头。”
水霜月嘟着嘴,忽看着楚茗道:“表哥!考武状元也需要读书吗?”
楚茗收回了凝视着水梅疏的目光,转而看着水霜月,道:“自然。武举分文武两大项目考察。骑射、步射、硬弓、掇石,这些是武艺的考核。此外,还要考武经兵法。小妹若不好好读书,又怎么能看得懂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