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实在是慎王那边……”
太后拿过钱嬷嬷递来的鎏金烟斗吞吐了一口,喝断了她的话。
“行了!哀家不想听这些无用的话!”
“哀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顾舒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时至今日都留不得了,你去办。若再办不好,就准备好给你那一家子人收尸吧。”
“还请太后开恩,饶过奴才的一家吧!奴愿做牛做马偿还太后恩德……慎王临走前留下的人把闲漫堂围的跟铁桶一般……奴才实在无计可施啊……还请太后开恩……”
姜来薇声泪俱下,声断气乱地求着太后。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哀家今日把这话撂这儿了,一个月的时间,顾舒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死,死的就是你姜家一族。退下吧。”
姜来薇见再无转圜之地,只得应声退了下去。
姜来薇走后,太后将手里的烟斗猛然掷到地上,发起怒火。
“哀家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窝囊东西!要不是如今再插人进慎王府惹眼,哀家会留她这个蠢货至今?”
钱嬷嬷忙给太后顺气,劝道。
“太后万不可为个奴才动气,不值当。当初太后不是也怕选了太过拔尖儿的人让慎王猜疑么,这姜来薇虽这些年没什么建树,可到底在慎王府也算是扎下根了,这么多年慎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哼,但愿她这次不要再让哀家失望了。如今上官珩在匈奴打了胜仗,正要带军赶回来。哀家当初果然没看错他。”
“太后慧眼,怎会看错人。”
“哀家有预感,他回京后会马上动手,皇帝那边也不会留他太久。哀家当初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总得要些实际的。从前局势不明朗,怕惹皇帝眼,明面上没给他塞人。日后,他登基做了皇帝,这皇后太子只能是赵家的人。顾家现在没什么用了,顾舒容也不必留着了,这绊脚石要清清了。”
“太后,会不会太急。别因此把慎王惹急了。”
“不能再等了,眼下他不在京中,顾舒容又怀着孕,是悄无声息地除掉她的最好时机。这妇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是个好借口。”
“太后的意思是要跟着慎王起事吗?”
“哀家才不掺和。哀家倒想看看咱们那机关算尽的皇帝和这韬光养晦的慎王,谁更胜一筹。”
夜晚,上官珩巡查完后,回到营帐,卸下了身上的重甲。
“殿下,王妃的回信。”,林肃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上官珩,“过些日子陛下宣召回京的圣旨也该到了。”
上官珩拆开信,映着烛火看了起来。
那丫头的字依然写的歪歪扭扭,没什么精进。他不禁笑着摇摇头。
“阿珩,一切安好,勿念。
孩子很乖,也不折腾我。昨日他还轻轻踢我了几脚,应是想他父王了。
阿舒也有好好听话,乖乖吃饭,乖乖睡觉。没有偷偷出府,也没有莽撞嬉闹。就连你不喜欢的话本子,也没偷偷看。
阿舒这么乖,阿珩可要早些回来啊。
你要好好的,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
上官珩看完后,折了起来,放入怀中。
“皇帝马上就会动作,你早做准备。还有闲漫堂那边你叮嘱好,任何不好的消息都不能传进去。不知道会有多少轮刺杀,她若听了消息,在那边会着急。”
“是。殿下放心。”
九月中旬。
闲漫堂院前的金桂香气清幽。大抔大抔的金黄花簇开在枝头,掩住了不少翠叶。
秋风一起,碎金满地。
顾舒容坐在藤椅上,捏起一朵落在肩头的桂花,放在鼻下细嗅着。
清香醉人。
阿珩,桂花都开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如今身子已重,也只得在藤椅上坐着看。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偷偷爬上树去摘桂花,还被上官珩抓了个正着。
思绪飘渺起来。
“顾舒容,你给我下来!”
他那时在树下仰头对她气哼哼地吼道。
她则抱紧了树干。
“殿下答应不生气,我就下来!”
“顾舒容,知错不改!罪加一等!”
她见他不肯松口,一时也不敢下去,玩心大作,抱着树枝往边上移了移,拼命摇起了一个枝头。
大抔大抔的桂花落朝他面上撒去,他挥手挡着,她见状一面大笑着,一面摇得更加起劲。
黄金雨般的桂花落在他肩上、头上,他一面气急败坏地威胁着她,一面眯着眼睛挥挡着落花。
她当时笑的太过畅快,结果把树枝压断了跌落下来。她还没来的及惊呼,就落到了一个充满桂花味的怀抱中。
她只得讪讪地笑着,将他肩头的落花拂落。
“我给阿珩做桂花饼赔罪好不好?”
想到这里,顾舒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看见落花,会想起他桂花味的怀抱;感到微风,会想起他凑在耳畔时的鼻息。吃着饭菜,也会想起他咀嚼膳食的样子。
“小姐!想什么呢!”
坐在树上采着桂花的菱儿附身冲顾舒容喊道。
“小姐是不是见我在树上欢快的很,心痒了啊!”
“我在想什么时候把你这丫头给嫁出去!”
菱儿听罢羞红了连,抓了把桂花朝顾舒容脸上撒去。
顾舒容赶忙用手挥开。
“行啊!菱儿!今日的桂花饼没你的份儿了!”
“别啊!我的好小姐。”
菱儿一听吃的没了,便蔫了脑袋。
顾舒容不再理她,转头对身旁的言嬷嬷吩咐道。
“一会儿把砚儿也叫来,咱们一起吃。”
午间,顾舒容夹了块桂花饼到砚儿盘中。
“快趁热吃,想什么呢?”
“没……多谢母妃。”
他勉力笑笑。
顾舒容却发现他眼眶通红,人也神思恍惚。
“怎么了,砚儿?你脸色怎这般难看?”
“可能……是刚才吹了风吧。母妃不必担心。”
他忙拿起筷子夹着吃了起来。
只咬了一口,却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砚儿,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顾舒容放下筷子,替他擦着眼泪。
“母妃……父王他……”
“你父王怎么了!”
顾舒容忍不住紧张起来。
“父王他……他遇刺身亡了……”
砚儿早已泣不成声。
顾舒容顿觉头晕目眩。
不会的!不会的!她半点儿消息也没听到!他当应过自己要好好回来的!
顾舒容抓紧了他的衣袖。
“你哪里听来的!你骗母妃的是不是?啊?”
“外面的人都知道了……我今日……今日去到门口捡风筝时听到的……只府里压了消息……”
怪不得!怪不得这几日都闭紧了大门……怪不得那些侍卫这些日子跟她跟的更紧了……
阿珩……
顾舒容腹部阵痛起来,她疼的捂紧了肚子。
“嬷嬷!嬷嬷!快扶我出去!我要出去看看!”
她站起身来,踉跄地往前走着,却一个没扶住跌坐下来。
“啊……”
她小腹剧痛,像刀子搅着一般。
“血……小姐……血……”
顾舒容低头看向裙子,殷红的血迹渐渐散开。
“来人!来人!去把郎中叫来!”
言嬷嬷一面冲外面嘶喊着,一面握紧了顾舒容的手。
“娘娘,娘娘您别着急!殿下不会有事的!现在一定要抱住胎儿……”
顾舒容觉得眼前越来越暗,只有大片大片的血光,身下的疼痛渐渐失去知觉,眼皮也越来越重……
“小姐!”
“娘娘!”
“母妃!”
不一会儿,肖郎中拎着药箱匆匆赶来,给顾舒容搭了脉搏。
“去!把产婆叫来!为今之际只有用药物催生!”
忙有丫鬟去叫来产婆。
这肖郎中是回春谷的弟子,众人都不敢怠慢。
他提笔快速写下了药方,交到了言嬷嬷手中。
“将此药煎来!我一会儿为娘娘施针,醒来后就准备生产!”
“肖郎中,如今才八个半月!这太凶险了!”
“娘娘怀孕之初就动了胎气,眼下又出了血,此时催生还有一线生机!再等下去,大人和孩子都会没命!”
言嬷嬷只得依言朝药房里赶去。
顾舒容从睁开眼,就感受到身下剧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