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的顶端没有爱,只有幸灾乐祸。
人人坐井观天,聚堆观察着一个人痛苦死亡的整个过程,满足自己的追求和欲望。
像是蹲在树上的猴子,看着摔下去的同类,从第一颗石头往下扔开始——谁也阻止不了这场扭曲撕裂的狂欢。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又门窗紧闭,路从期坐在最靠后的位置,随着会议室里的人一起沉默。
他除了一进到密闭的环境就会紧张之外,还多了会干呕的反应。
索性此刻也没多少人往他这边看来,路从期赶紧吞下药片,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就像深网是一个节点,深网下有暗网,也会有不同的网站一样,这样一块灰色地带,只会扩大,这个叫蜃楼的网站就相当于更安全的进入暗网的一个入口而已。”
这一次会议由孟施牵头请来国内著名的网络安全专家坐镇,网监部配合,刑警大队统筹协调。
网络安全专家叫徐林青,目前在一所大学担任主课程老师。
路从期抬手扇了扇四周的烟味,举手问道:“徐教授,您的意思是说,蜃楼只是一个进入这里面的一个钥匙?”
徐林青赞同的点头“并且还都是单向钥匙,其实就相当于现在的翻墙软件,不过每一个节点互不联结,且每一个入口都会有不断刷新的密钥,要进去不容易。”
他转身看向一直喝水的赵峰问道:“赵队,你说进去的时候,正在进行直播?”
赵峰咳嗽了几声,起身站在投影屏幕下,操控着遥控器跟所有人报告情况:“我跟路从期来到岩的家的时候,凶手就已经将岩的杀死了,笔记本被放在橱柜上,镜头只能拍到死者。”
“徐教授想必也看到了,岩的的电脑里有第一名死者的死亡直播的播放记录。”
孟施面沉似水听完赵峰讲述完今天发生的事情,问道:“你的意思是,第一名死者也是拍卖品?”
赵峰点头,又切换了一个视频:“这是刚刚网监部通过蜃楼入口找到的第一名死者被害全部过程。”
投影屏幕上出现血腥的场面,连带着站在投影仪前面的赵峰脸上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腥。
画面里死者被反手绑在凳子上,惊恐的看着镜头。
继而,有电钻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
那人挣扎的更厉害了。
此时暗黑直播间的人数仍然在不断的激增,各国的语言在下面刷着评论。
大概是为了营造气氛,纯黑的界面,所有的字体均是暗红色的,投了钱的人可以获得‘刷弹幕’权利,向主播提出要求。
画面里突然多了一双手,按在受害人的脑袋上画了一个圈,抬手像是扣门一样敲了敲他的脑袋。
紧接着便是无休止的尖叫惊恐及电钻的声音。
有人已经忍不住捂住嘴跑出去了。
赵峰按了暂停,看着在场的领导,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这样恶性的事件明显有人在操控,但这一次的事情像是有人故意将这些事情捅到警方眼前的。”
路从期心想一直都在思考凶手临死前说的那一句话,脑海中不断重现他死之前的那个眼神。
像是一张时刻紧贴在路从期身后的催命符。
路从期垂着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所有的声音都轻飘飘的在他四周回旋,唯有那电钻的声音和视频中凶手露出的一双眼睛烙印一般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不是他……
那一刻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路从期只是轻轻吐了口气,将连日以来搅的他心神不宁的那一丝不合时宜的执念轻轻吹散,心想自己果然疯魔了。
路从期问过那一句话之后便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偏偏孙子昂心疼路从期追捕凶手受的伤,替他硬出了这个风头:“好在凶手已经跳楼死了,这件事路从期还是有功劳的啊。”
路祁聪闻言重哼了一声:“一个见习警员,没带配枪,没有武器徒手追捕凶杀犯,可不是勇气可嘉。”
说着,刮了一眼赵峰,就差将面前的文件扔在赵峰的脸上了。
赵峰心虚的没看路祁聪,但到底理亏,也愿意让路从期在领导面前多说几句:“这件事路从期更有想法,大家跟从期已经相熟了,不妨听听他的想法。”
路从期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头,一看到孙子昂跃跃欲试冲他挤眉弄眼,嘴唇不悦的一抿,但顶着上下领导的目光,不得不站起身来。
他手腕还不能乱动,因此十分难看的吊着,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被屏幕上极具冲击里的红色显得整个人更加羸弱了。
路从期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忍着不适说道:“第一起的现场是被重新布置过的整个行凶过程,凶手有条不紊很有计划性,然而第二起岩的却死的仓促又带着泄愤的情绪和浓郁的报复色彩……所以我倒是觉得岩的那天晚上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却突然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下意识的敲着桌面,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徐徐道:“另外,岩的的笔记本上的网址是有时效的,应该是我们来的太突然,凶手还没来得及关闭网页,我们必须尽快破开所谓的‘蜃楼’网站真正的网址。”
“好说,咱们顺藤摸瓜呗?”
徐林青打断说:“不能,进入暗网用的都是tor浏览器,去中心化网络,每个网络节点之间都是相互独立的,用户的路径、IP地址都是通过流量加密系统来隐藏定位的,永远也不可能出现顺藤摸瓜。”
路从期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深吸着气说道:“我们必须得知道,四十八小时之前,那个包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从期抬头和孟施对视了一眼,而后各自很快转移视线。
孟施站了起来这才不急不缓的跟路从期打招呼道:“从期说的对,你伤没事吧?”
路从期摇了摇头。
孟施问的敷衍,见人好端端的坐在这也认为没什么大碍,索性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这一次恶性杀人事件目前堵的严实,但牵连甚广,希望各部门都配合一下,毒品来源还得要查,杀手的身份确定了吗?”
赵峰间断利索:“正在找。”
孟施点头:“就这样吧,散会。”
一听见这两个字大家也都各自松了一口气,随着人员散去连带着会议室里沉闷的气氛都散去了不少。
路从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他跟在人群之后,在经过孟施的时候,孟施正拧着茶杯喝水,见路从期真的就目不斜视的从自己面前经过,孟施只好自己叫他:“诶,新来的。”
路从期回头,注视着孟施。
“最近一切都好吧?”
路从期礼貌的笑了一下:“还行。”
他如今跟孟施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周围又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路从期目光坦荡但一切却都尽在不言中。
等到人员散去,孟施合上杯子,沉重的看着眼前的投影屏幕,神色阴晴不定,像是碰到了多年未见的人不知道该从何打招呼的局促和无奈。
厚重的窗帘被打开,孟施的视线一片大亮。
楼下一辆辆车鱼贯而出,陷入无休止的忙碌中。
好像十几年如一日。
孟施摘下眼镜,疲惫的揉着眉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四年了……你终于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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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光良好的暗房,装备了设置良好的吸虹装置和不同高亮度的安全灯,此刻安全灯被调到最暗。
整个房间呈现暗红色调,人视线可及之处只留有一处巨大的台面。
墙壁上挂着已经显影过后等待着晾干的照片,角度各异,有的甚至都只是一块石头,从远处眺望的花田。
更暗的一处角落突然亮了起来,房间里有脚步声响起,一双手放下隔帘将房间分割成两处空间。
房间里的人这才转身走进另一处空间。
他有意识保护那些刚冲出来的照片,但看着面前一片白墙却更加小心翼翼和那热烈的近乎脆弱的希冀。
投影幕上有了画面,固定镜头下,最开始只有一扇紧闭着的大门,而后门被外力踹开,有人闯了进来。
“不许动,警察!”
“抱头蹲好!”
……
“路队!”
“别进来,保护现场。”
“啪——”键盘声起了又落,屏幕暂停了在一处画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