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硕那一句“想的美”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闻严接着又是呕的一声,金硕反应迅速的往旁边一躲,心想这小子肯定是针对自己的,专吐自己身上。
然而这一次闻严吐的不是呕吐物而是一口猩红的鲜血。
!!!
三个人均是脸色一变,不由分说的带着闻严下了车,由金硕背着闻严跑着挂了急诊送进了手术室。
医院长长走廊上响起稀碎而又急切的脚步声,哒哒哒回响着。
这一次闹出的动静和阵仗都有点大,本来应该是辖区分局管这件事,但闹腾就闹腾在,出事的是闻国朝的儿子,市公安局也有不少闻国朝的旧识闻讯赶来堵在手术室门口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路从期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低着头,左手搭在右手腕骨上一阵一阵的摩挲着。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胸腔出血情况不太好,轻微脑震荡,胳膊被刺的那一刀需要缝针……其他,其他还不好说。”
众人听了都倒吸了口冷气。
直到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路祁聪扶着孙柊走进众人视线。
孙柊情况看起来更加不好,应该是刚刚哭过的原因眼睛肿眼泡似的红肿,路祁聪低声和孙柊说些什么,间或孙柊摇摇头。
直到两个人走到金硕面前,路祁聪才问金硕:“抓到人了吗?”
“都是些小虾米,大鱼跑了。”
金硕整个人也不是特别好,但当着整个手术室外候着的众领导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这件事惊动了市公安局局长孟施——孟局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走到手术室门前先安抚好众人,这才走到孙柊面前,伸手拍了拍孙柊的肩膀:“先别急,这事我们会着重调查的。”
孟局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这件事如果舆论闹大的话,谁知道那些记者会写什么?
网监部吓得热搜词条都想好了,屏蔽词也想好了。
——“英雄后代被追杀,是否蓄意报复?”
——“震惊!通州区惊现死亡车队,顺城西街文化路被封!”
怕就怕在,其实这些事情堵也堵不住,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报复还会是什么?
孟施五十多的人了,身上旧伤复发的时候胸口总会闷着疼,他一边按着胸腔,一边招手让路祁聪过来:“老路,老闻家的小子平时跟你走的近,他就没什么异常或者接触过其他什么人吗?”
路祁聪本来心情就烦躁,听到这话当即不客气的告起了状:“他?他每天接触的杂七杂八的人多了去了,前不久刚被又被逮到市局,这小子……特么就是欠揍。”
在场不少人都隐隐听说过老闻家儿子的一些不良事迹,有人怯生生提议道:“要不先排查排查闻严平时接近的人?”
“穆江群。”
路从期站在墙角处,轻轻说了三个字然后就静静的看着这些人,不知道是因为心绪太乱的缘故还是忧虑过度,路从期脸色并不怎么好,那双眼睛也没有了温柔的眼波,黑黝黝沉静的看着众人,说道:“前不久他被逮到市局那一次就是被穆江群陷害的,正好碰上路支队办案……如果不是路队他们出现的及时的话,那场交易中被按着试药的就是闻严。”
“!!!”
孙柊上前一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时刻严厉精锐的目光此刻透漏着中年女人的孤苦无助,看的路从期心里不由得一软,伸手扶住了孙柊,出口安慰道:“孙姨……这些事我们没告诉你,就是怕您太担心。”
孙柊甩开路从期的搀扶,不顾任何形象抓住孟施问道:“不是结案了吗?!不是都死完了吗?!!不会恩怨都没了吗?!”
“……”
孟施盯着孙柊那双破碎又无助的眼睛,苍老的脸颊绷不住抖动了几下,嘴唇努力张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不是报复是什么?!这他妈不是报复是什么?!你们……你们还要瞒着我,当初瞒老闻,现在是瞒我!”
然而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孟施走上前示意孙柊冷静一些,先看看闻严有没有事。
众人看着孙柊濒临崩溃的样子,心中都是不忍。
孙柊是一届警花的传说啊,那可是明媚了多少曾经年轻人的时光,至今警局还流传着孙柊的潇洒美谈。
然而世事磨人志,如今的女人落了一身旧伤和当年流产的后遗症,丈夫光荣,自己退居二线坐着空职领着工资。
现在儿子竟然被当街堵在小巷子折磨了近两个小时……
一众警察站在手术室外脸被打的啪啪响,各自忿恨的咬着牙,心想:太嚣张了,太他妈嚣张了!
孟施抹了一把脸,对着是他一把提携的手下们和各同僚们,说道:“看到了吗?咱们是干什么吃的?!老闻家的小子……”
孟施看着路从期扶着孙柊坐下,孙柊的整个身子蜷缩成一道黑影,再没有往日的恣意和利落的潇洒来。
“我们有义务保障英雄烈士的后代享有应有的照顾和抚恤,并保护他们的安全……何况,闻国朝还在烈士陵园里看着你们呢!都他妈愣在这干嘛?你们还有脸面对闻严吗?那他妈还是上高中的孩子!”
众人面色各异,听着孟局的数落。
孟施稳定好自己的情绪,说道:“这事该出面要文件的交给我,跨区还是跨市各项手续用不着你们瞎操心,我要你们逮到人,给……”
孙柊抱着头在白色的墙下仿佛一团再也燃烧不起来的灰烬,苟延残喘的留着余温。
孟施收回目光,咬着牙说道:“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是!”
“是!”
还稳居一线的警察领命下去,路祁聪喊了声‘是’也准备离开,就听到孟施叫住自己。
“老路,小心点,别对闻严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路祁聪领会的点头,带着一直欲言又止的金硕和刑警支队长、辖区分局支队长走了下去。
卷一:第二十五章
手术室外此时就整下孙柊和路从期、孟施和栾冰了。
栾冰一直靠着墙拿着手机,见乌泱泱的人都离开,这才松了口气,转动了几下脖子。
脖子发出骨头嘎嘣嘎嘣声,栾冰正揉着后颈,猝不及防被孟施点了名:“你?你不是伤者吗?伤好了?怎么还乱跑?等会有人找你问话。”
栾冰无趣的撇撇嘴没有说话。
倒是路从期一直极其耐心的一直低头跟情绪崩溃的孙柊说着什么,手不停的安抚着孙柊的背部,好在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手术室一直不停的进进出出,这会儿倒是安生了好一会儿,随着几个小时过去,手术室外的手术灯终于熄灭,闻严被推着出了手术室。
“病人情况已经稳定,胸腔出血影响呼吸,头部伤需要留院观察。”
孟施走上前谢过医生,其余三个人一路小跑跟着来到单独病房里。
闻严麻药的药效还没过去,这会儿身上的伤口都被妥善处理好,脑袋上缠上层层纱布,趁的少年尽显病态没了往日一丝的活泼劲。
任谁看了都无法和那个让人头疼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孙柊再也止不住趴在闻严的床边悲恸大哭。
路从期手搭在孙柊的肩膀一直一言不发的安慰着:“孙姨,医生说没什么危险,咱们先出去,等麻药药效过了,闻严说不定就该饿了。”
孙柊一动不动,声音闷在难闻的被子里哭的有些喘不上来气。
路从期一狠心,说道:“闻严惦记了十几天的蛋花汤……总念叨着说你上次明明是拎着给他送汤的,结果又拎着汤走了。”
这话终于触动了孙柊,只见孙柊抹了一把脸想起了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闻严,声音颤抖着说:“他……他没怪我?”
孙柊当时打完就后悔了,以前她脾气暴、闻严淘气,好在中间有个脾气好老实巴交的闻国朝在中间调和,但这两年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糕,闻严经常十天半月不回来一次。
“没有,就是心疼那蛋花汤心疼了很长时间。”
孙柊看着闻严,似乎想伸出手碰一下闻严的脸,最后硬是止住了。
她很快又是那副硬邦邦没有多余表情的样子,站起身来,伸直制服衬衫冲一直候着的孟施点头致歉:“不好意思孟局,我刚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