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期为什么就要好到让所有人最后都喜欢上他也不过分的那种程度?
闻严借着周围不明来源的光打量着此时此刻正认真看路的路从期,应该是升高三学业压力大的缘故,路从期现在已经轻微的近视,那双过于温和无害的眼睛,顺着眼皮是一条好看的弧度,像是在一座桥乘着潺潺流动的河。
这条河一路承载了亿万光年沉淀的风景和少年人特有的热情和求知,沉淀了太多的东西,根本说不上干不干净,只是觉得这个人的平静的眸子下一定会有特别丰富的东西在吸引着闻严去探索。
路从期背着闻严一路从校门口走到宿舍的时候,闻严甚至连呼吸都逐渐平稳了起来。
他感受着闻严喷在自己脖颈上的呼吸,思绪却越飘越远,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小孩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夜市摊里灌了半瓶白酒最后喝到胃穿孔,进了急诊,也是这样委委屈屈的给自己打电话。
闻严唯一继承他父亲的,怕就是这个嗜酒的性子的吧?
路从期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次眨眼都别人的注视下。
高三宿舍为了方便都统一搬到了一二楼,由于路从期的缘故闻严差不多都混熟了,但也只是闻严单方面的混熟……毕竟闻严恶名在外,烂到发臭,以年级第二,高三实验班班长带头抵制的人物。
但也没有丝毫作用,谁让这人跟年级第一走得近。
年级第一,跟全校走得近。
路从期将闻严放在床上,简单的洗漱之后,就又在桌子前架起了一盏小台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尽管闻严给学业繁重的他添了多少麻烦。
高三所有人的学习状态基本上都是互相攀比的,见不得任何一个人比自己多做一套题,多学一会习,因为害怕被赶超而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只是路从期好像一直都保持着自己进程,心无旁骛的像是心中早已经有了很明确的目标。
是什么样的目标能够让你明确到连周围的竞争都可以无视?
闻严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害怕,那是怕一个人突然撇下自己不跟自己玩,而去奔赴一个更好的地方,拦着也不是,任由他走也不对。
他突然睡意全无的睁开眼就这么看着路从期学习的背影,路从期的背影就委委屈屈的缩在一盏插在充电宝上的小灯管里,灯光所及打下的阴影中溜进了一大片的黑夜,慢慢连那印在墙上的背影都辨不清了。
闻严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四十五分。
他喜欢的人正在为撇下他而努力。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久久盘旋,在酒精的刺激下越发不受控制的膨胀,胀的闻严莫名的烦躁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扣在桌子上路从期的手机,无声的亮了一下,将闻严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这么晚了,谁还会给他发消息?
闻严爬起来,捉奸似的问:“谁啊?”
路从期低头看了一眼,是发来的一条微信,只有意味不明的四个字:见死不救。
屏幕亮了又暗,路从期微微皱眉,继而轻声说道:“垃圾短信。”
卷一:第三章
手机屏幕不情不愿的亮着,闻严手机桌面是一张冥照。
这是闻严整个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基本上很少有人管闻严借手机。
他点开相机偷拍下路从期的背影准备发给贺章那小子,却忘了把手机调静音——“咔擦”一声清脆的声音让专心致志的两个人同时都吓了一大跳,路从期困的差点一头扎进卷子里的脑袋猛地回头惊恐的看着对面上铺的动静。
两张同样惊恐的脸相撞竟然就这么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和谐,仿佛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玩意,心虚的闻严当然没有选择说话,默默的将将手机塞回被窝里。
闻严和路从期就这么诡异的对视了几秒,路从期才惊魂未定的张着嘴无声地问:“怎么回事?”
“……”
闻严捂着手机,同样呲牙咧嘴的回:“自拍!”
于是闻严就看着路从期从那张被书和卷子堆满的桌子前站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闻严的面前及其严肃而又认真的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用他惯用讲道理的语气轻声说道:“嘘,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小心被赶出去。”
这次的对话终于有了话音,路从期仿佛是为了让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彼此费力而特意走到他跟前。
闻严就看着他慢慢远离那片灯光走进黑暗中,直到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一上一下的面对面对视。
他再也忍不住的问道:“你要考哪?”
说罢,闻严下意识的眯着眼,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路从期,在等着那份答案以及判断那份答案的真假和符不符合自己的预期。
路从期却并没有马上回答闻严的话,而是借着这个别扭的角度摸了一把闻严的短发,直接跳过话题:“早点睡吧,大半夜的自拍,你还真不怕拍出什么玩意来啊?”
“嘁,也就你相信会有这玩意了,说好了唯物主义呢?”
闻严看出来路从期不想回答而选择识趣的掀起被子翻了一个身,闷闷的对着墙壁说完这句话,舒舒服服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占了路从期床铺的一半。
他听见路从期轻微的叹气,身后不一会儿就又响起来轻微的翻书声。
闻严偷偷的捂住被子将那张偷拍的照片发个贺章后,就退出微信返回桌面。
他一天多少次打开手机,就有多少次看见这张脸,所以在大多数青少年都有网瘾的情况下,闻严似乎在玩手机这件事情别样的克制。
那张过于严肃的照片似乎一直在提醒着闻严一些事情,尽管他知道某人已经‘背叛’了他。
微信连续震动了好几下,贺章的整整一屏幕的感叹号和卧槽让闻严还是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几乎都已经能够想象到那边贺章瞎咋呼的样子。
——大哥,路从期???
——你就不怕路叔叔直接毙了你么?
——不是你早说是他啊,这也不对啊???为什么会是他?!
闻严似乎觉得这个重磅消息足够让贺章今晚震惊的睡不着而心满意足的把手机关机,自己裹了裹被子,闭眼试图让自己睡着。
为什么会是他?
闻严得意的心情慢半拍的想起这个问题,然而酒精上头,他昏昏沉沉的同时也能够听见身后那不规律的翻页声,都像是催眠一样。
闻严一边根据着翻页声的间隔判断路从期的状态还能够撑多久,一边抵抗着突然来袭的睡意。
而后那翻书声越来越远,闻严隔了很长时间再没有听见任何声响,有什么在拖着他的脑袋往下沉,他抓紧被子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了,因为那翻书声竟然又频繁了起来,连带着头顶上老旧的电扇声突然之间都变得格外聒噪……
“不是,这真的是老闻家的儿子??”说话的人是个深度近视的胖子,穿着便衣抬头看了看蹲在办公桌前的小孩,一边不可置信的翻了翻刚刚送过来的笔录。
说是小孩其实那个时候闻严已经初三了,熟练的抱着脑袋和对面的两个成年人面对面的蹲着,听见这话抬起头盯着那说话的值班民警。
那死胖子似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就不过几页纸的笔录,沙沙的纸页声听的闻严莫名的烦躁几乎都要对着那人破口大骂。
然后他面前就又出现了几双腿挡在他面前,一屋子值班的民警或许正到了下班的时候所以格外的烦躁,听见市局亲自来做担保。
闻严听见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双腿’说道:“虽然不符合程序但也是没办法的……这老闻你也是知道的,再说了未成年人打架而已。”
一听这话,值班的死胖子顿时声音高了几分:“打架?而已?你问问是不是拿了水果刀?这孩子是不是心理有问题?是不是他爸的事受刺激太大了?”
但又考虑到是市局的人亲自来辖区舔着脸要人,到底还是硬气不起来:“是,这俩是盗窃了是还当街打人了,但我可没见过老人都躺地上起不来了,这小子见死不救,逮着抢劫犯往死里打的,再不阻止这小子总有一天会杀人的!”
那胖子说着端起桌子上的富光水杯喝了口水而后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让他一口水都来不及咽下去赶紧冒着噎死的几率说出来:“还有,这小孩可是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这俩人把那老人打昏死过去的……你说说,他这是出于什么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