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高突然一乐，最近含着牙膏嘟喃不清地说:“沈先生你真的毕我唉…(比我矮)”
沈先生:“……”我不要面子的？？？
等两个人都洗漱好了他们就瘫回床上去了，沈先生翻出昨晚的微博，发现事情越闹越大，转发量都快过万了。
袁高低头看了看沉默了半响，久远的记忆回笼:“我有认过是偷东西，但是不是我偷的，我也没签那个名。”
他咬了咬嘴唇生怕沈先生不信他，急匆匆地想要解释，却又发现这事解释起来又会和自己小学初中的事有牵连，不禁一怔。
沈先生知道他脾性本来就敏感，捏了捏他的手想让小孩放松下来:“没事，我信你，不过也信。”
然后袁高坚持了这么久的内心瞬间崩塌。去他的隐瞒病情。我就是说了，又能怎么样。
袁高抿了抿唇看向了沈先生。
“虽然我对孤儿院的记忆已经不多了，但是网上说孤儿院承认偷东西的那个事我是有承认。”
“当时孤儿院其实并没有对我们有多好，但也养不死我们。”
他闭上眼睛回忆当时的情况。
孤儿院打着培育孤儿的圣明人的名头，却又暗地里悄悄敛财，一般物质都送不到袁高他们这样的小孩手里。袁高算是孤儿院里面年龄偏大的，心智也算早熟，知道那些弯弯绕绕。
他小时候性格内向，不爱惹事，平时孤儿院对于那些没有什么背景的孩子，一顿一个馒头，偶尔的白饭。
他觉得能吃就算不错了，也不挑，所以也没做过什么因为吃不上饭或者吃得不顺心而去偷的事。
当时孤儿院里有位老奶奶，老奶奶人很慈祥，对着孩子都跟自家孙子一般好，不过她无子无女，没有什么地方肯收这种年龄已经过了半百的老人。
是她当时哀求着当初的院长才得以进入孤儿院看看这一大群孩子的，她人好又喜欢小孩，把孤儿院里面的孩子都当成她的孩子。
她爱坐在床头，给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孩讲故事，唱民歌，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也都特别爱黏她。
直到有一天袁高在上厕所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她。
瘦弱而拘搂的身子俯身在厨房的保温锅里，悄悄地夹走里面剩下一点点的饭菜，然后放到她袋子里面的大白馒头那里。
当她转身看见袁高的时候被吓得有点惊愕:“我……我不是……馒头是我自己的，这个菜，是她们不要了的。”
“外面有个瓜娃子，比你还小上个一两岁呢。他……他父母外出不及家，好多天没吃东西了。”
袁高没有出声但是感觉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不知道自己在气奶奶居然为了这点口腹之欲而去拿剩菜，还是该气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让外界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差劲之处。
他想帮助身陷在其中的，每一顿都吃不饱的孩子，还有这位没有工钱，只有保证日常生活供给的奶奶，以及那位就这么小年纪，就算有了亲人却依旧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
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同时也觉得羞愧，老奶奶和自己一起这么久，他居然还怀着那些坏心思去揣测她。
袁高对老奶奶有着愧疚感，老奶奶当时哀求的眼神灼到了他。袁高没让她继续拿孤儿院那里的剩菜，而是一天吃两顿，攒下一个多出来的馒头或者故意放开没吃过的饭菜给老奶奶。
奶奶不肯要，生怕他吃不饱，袁高当时摇了摇头说着:“给弟弟。我能饱。弟弟没吃的，会挨饿。”
当时奶奶抱着他哭，想着什么时候能救他们这些孩子出去。
就这样过了一年，从前的院长吃饱喝足后便跟着妻子老小游山玩水去了。
本以为是噩梦结束，没想到新任院长更是过分，干脆连院里低级一点的保姆护工之类的都不请了，只留下高层那些和院长同流合污的工人，老奶奶也因为年龄看着过大，为了防止上级搜查就准备赶出去。
第52章 解释一下
老奶奶被驱逐的时候，猛地被推了一下头，摔在地上。袁高赶紧上前护着她:“你们怎么能打人！！！”
那些高级一点的护工颐指气使地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就这种人，也不过是只配天天吃我们的剩饭剩菜而已。”
袁高一听火上头:“奶奶没有！！分明是你们私吞了这么多数目的钱，又自己偷偷藏起来！”
自从那次被他看见以后，奶奶再也没有去拿那些剩菜了，而且和他一起，用自己攒下来的食物帮着那个孩子。
袁高一直担心孤儿院里面的人察觉出之前偷拿饭菜的事，导致东窗事发。
但是他从没想到，这些人，一开始就是知道的，知道老奶奶偷拿了饭菜又故意不说透，看着笑话磕着瓜子，把人当猴子耍。
护工们被说破了心里的那些肮脏事，恼羞成怒地打过来。本来小袁高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却发现落入那个瘦弱的身体的怀里。
被早就已经行走不便的奶奶抱着他哄着:“乖孙，别哭，别哭。”
袁高被一句乖孙惹得本来憋在眼眶里的泪珠刷拉一下就落下来了，哭得惨兮兮的。他想去阻拦那些恶毒的人，却又发现自己小胳膊小腿压根拦不住那种护工往死打的打法。
奶奶瘦弱的身体也拦不住她们全部的攻击，袁高默默受了几脚却又痛在心尖上:“别打我奶奶！！！！你们别打她！！”
奶奶被打伤了，躺在幼儿园的病床上发了高烧。
袁高在这暗无天日的孤儿院中求助无门，又没手机，趁夜跑出去跑到警察局报了警。
当时晚上值班的警察都被这小孩子哭懵了，小孩看着灰头土脸的不知道路上磕了几次壁，鞋也是不合脚的旧鞋，脚边早就被磨破了，身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擦伤。
遇见这么小的孩子举报暴力事件，警察局里面的值班警察也是第一次遇见，忙不迭地就跟着他去了幼儿园，看见已经垂危的老奶奶。
小孩趴在她床边哭得伤心。
护工们被警察们拉出来却又不认账:“那老太婆自己偷东西还怪我们打她了？”
袁高看着这些人，再看看床上已经垂危的老太太忍不住哭喊道:“奶奶没偷！！！是我偷的！！！！”
“既然是我偷的！！！你们又凭什么打她！！！”
孩子声嘶力竭的叫喊惊得在场的人都是一震。
警察少说也当了好几十年了，什么事没见过，虽然的确不一定是这个孩子偷的，但看这些这些护工们的反应，一定是难逃其咎。光看孩子这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发黄的脸，以及身上那些殴打的伤痕，已经肯定了这些人是跑不掉的了。
奶奶浑身是伤地被带走了。
袁高的敢于发声为孤儿院带来了比从前好上几倍的日子。
市里担心案件被传出去报到省里，把孤儿院重新妥善修整了一遍，并且多加了摄像头避免类似虐童事件再次发生。
虽然总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孤儿院里孩子们都还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一天外面吵杂，他们仅仅能听见袁高大喊的那句’奶奶没偷，是我偷的’。
孩子们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和他们玩得这么好的小哥哥会偷东西。当袁高被知情的袁教练心疼地带出那个地方之后，他们知道，他们那个温柔的小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离开孤儿院之后袁高也再也没有见过奶奶。
一开始，袁高以为噩梦会到此为止。
谁知道，在二年级的时候。
学校举行盛大的校运会，他正靠窗边看着下面操场热热闹闹的景象，而他的身后，传来了罗塔的声音。
“你个偷东西的骗子，凭什么呆在这里。”
他只觉得世界砰然间塌了。无论他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相信，说得越多，受到的打骂就越多。
大人的打骂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小孩子用着最天真无邪的语调，说出最狠毒的话，着实是刺痛了袁高的内心。
沈先生听了太久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只能尽量地抱紧他。
“我后来也有去找过奶奶的，但是孤儿院的人说她回过那里一次，就再也没有见到了她了。”袁高忍不住有点鼻音，想起之前的事眼眶泛红，“我其实好后悔，为什么我没再等等，等她回来找我。”
“奶奶没有儿子女儿，也没有孙子孙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