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一个母亲……”以她的愚蠢,就算生下孩子也不一定能护得住,她一个人跳进火坑里就算了,不能带着自己的孩子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孩子生下来就知道了,谁还不是从第一次当父母亲开始的。您和善,陛下也看着不像是绝情之人,有了父母庇佑,这个孩子会好好长大的。”辛幼娘言语中不乏暗示。
“幼娘,你是说,若陛下有心护着,这个孩子就会平平安安的长大?”殷却暄抓住关键词。
辛幼娘讳莫如深的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没有说一个皇帝护不住的人。您与陛下好生相处,总归积累些夫妻情分,陛下不会不念旧情的。”
“可是我又些害怕,我自小就不聪明,又骄纵,最不会讨好人,最近与陛下相处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陛下搬来凤和宫与我朝夕相对,若是我不小心把人得罪了怎么办?”殷却暄不由得苦恼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人的性格千种,不一定要伏小做低战战兢兢来讨好,您与陛下是有一辈子要共度的,伪装也伪装不了一辈子。您的小心思也瞒不过陛下,倒不如适当坦诚些。”辛幼娘摸着殷却暄的头发细声劝慰。
姬亥从外进来,示意众人噤声,不预备打扰殷却暄歇息,却不小心听到了二人的交谈。
他的心情说不出来,有些复杂。
他爱满满至深,却不敢言语中表露,满满本就对他怀有戒心,他若是情真意切的诉说真情,定然是要吓到她。
早年宫中发生的事,他更是不欲再提,眼下就陷入了僵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一步怕唐突把人吓跑了,退一步实在不甘心。
他原本想要循序渐进,但这样磨人的进度简直要把他逼向疯狂的地步,他面对满满,一切都要克制。
姬亥敛眸,长长的睫毛如扇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眼尾上挑的弧度此番都显得有些落寞。
“江从,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一个人喜欢上朕,朕也不知道朕的本性之中,到底有什么是值得别人喜欢的。”姬亥与江从自幼相伴,他什么模样江从都见过,此刻也无需避讳。
姬亥端坐在榻上,半阖着眼眸,墨发披散,阳光只透过菱花窗照在他半边的脸上,另半边脸藏在阴影下,俊秀的面容显得既颓靡又魔魅,有些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危险吸引力,黑暗且欲望。
江从不忍的看向姬亥,胸中上上下下想了个遍,也实在想不出姬亥有什么优点。
他这个主子,外人看来如谪仙一般完美,温文尔雅,雍容大度,实际上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心思阴暗,自私凉薄,世界上所有的贬义词用在姬亥身上都显得恰到好处。
他斟酌了半刻,方才缓缓开口:“主子您生的好看,大梁几十万的男子,没有一个如您这般丰神俊朗,翩翩如玉的了,单是这副相貌,都能让所有女儿家倾心,皇后娘娘也是人,不能免俗。”
姬亥嘲讽的嗤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再艳丽的皮囊也有化为土灰的一天,何况满满也看不见,要它又有何用?”
江从一噎,顿了顿,继续搜肠刮肚的想着姬亥的优点,许久才道
“主子您可是救了皇后娘娘一条命,险些把自己搭进去,这救命之恩,怎么不值得皇后娘娘倾心?况且于太医不是说,皇后娘娘的眼睛已经有结果了吗?娘娘早晚能看到您的脸,还不愁勾引……”
江从觉得此话不妥,扇了自己个嘴巴,改口道:“还不愁能让娘娘倾心吗?”
“朕倒是宁愿她一辈子想不起那个救命之恩,她也能过得痛快些。”当年的当事人,除却江从这个心腹,其余的都被姬亥灭口了,他宁愿殷却暄一辈子都想不起那场噩梦。
江从静默不语,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寻思,他的陛下,除却一张脸算是优点,救命之恩能在皇后面前得点儿好感,旁的品格看起来都面目可憎。现在又想做好事不留名,皇后娘娘眼睛又不好,看不见陛下的脸,陛下是打算拿什么让皇后倾心?
他虽是个以拍马屁为生的阉人的,但是做人最后的底线和良知还是得有,他实在昧着良心夸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从:“我觉得我得当一个有良心的太监,昧良心的钱咱不能挣!”
姬亥:“江从你觉得朕怎么样?”
江从:“英明神武,俊朗不凡,心胸宽广,仁爱宽容,陛下您就是美与智慧的化身!善与良知的使者!”(雇水军吹彩虹屁,五毛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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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既然殷却暄已经醒来,正则便将调查的结果直接汇报给她。殷却暄没什么经验,询问正则该怎么处理。
“杨司药擅自倒卖宫中财物,按罪应当处以杖毙,但是杨尚膳是她姑姑,恐怕不能罚的太重,太后娘娘已经将她送去浣衣局做宫女了。”正则一板一眼的回答。
殷却暄刚想松一口气,辛幼娘在旁边轻咳一声,殷却暄摸了摸袖摆上繁复的刺绣,试探着问道:“虽是太后娘娘罚过了,但是本宫也不能置若罔闻。”
眼见着正则严苛的神情有所放缓,殷却暄便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娘娘不如以此为戒,警告六宫,也方便今后打理后宫。”
殷却暄第一次主事,还是在大梁后宫,不比平常人家的内院,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不能率性而为。
正则作为在宫内浸淫多年的老嬷嬷,经验丰富,虽然大多时候都极为严肃,但对殷却暄的各种建议却中肯。
此次有正则从旁辅助,殷却暄把事情解决的还算完美,在宫里算是踏出第一步,有了几分威信。
“以往多是倒卖金银布匹出宫,倒卖珍珠粉倒是第一次见。不知是什么人愿意花几倍的价钱买这些东西。”姬亥听了事情过往,语气淡淡的感叹,将手中的折子阖上。
“陛下是觉得其中有蹊跷?”江从会意,弓腰问道,神色严肃,俊秀的脸上全然看不出以往的谄媚奉承。
姬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书本封皮,阳光洒在上头,几乎能瞧见淡青的血管,指甲莹润光泽,好似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江从立刻会意,吩咐人去调查此事。珍珠粉这种东西民间并不稀缺,就算宫中的品质或许要好一些,但对于外行来说,根本瞧不出什么,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倒弄出宫,兴许是其中利润诱人?
道理殷却暄都懂,但她一见姬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哪哪儿都不对劲,又怕又愧疚,她不知道这股子没由来的愧疚是为什么。
总是若是能不见,她最好还是不想见到姬亥。
“半个月后各府的夫人是不是要前来请安?”殷却暄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簪子半刻,忽然敲了敲小几,将簪子插回发上,冷不丁问道。
“正是呢。”娴静温婉的女官屈膝回道。
殷却暄了然的点点头,招手示意女官过来:“你将这些夫人家的未出阁的女儿列一份名单出来,半个月后夫人们进宫,让她们把女儿都带上。”
女官不解,但还是乖顺的照做,下去传旨。
皇后娘娘令命妇们请安带上自己女儿的消息不出几天就传遍了建康的各个府邸。
姬幼宜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她点了点眉心,忽的笑了起来。
姬亥啊,你费尽心思把人家娶进宫里又如何,人家心里还不是没有你,眼巴巴的往宫里拉人呢。
“殿下!”殿内忽然传来焦急的呼唤声,接着一位粉衣侍女面色苍白的从外头跑进来。
姬幼宜的笑意忽然收敛,抬手示意:“什么事儿这么慌张?”
“郡主刚刚又烧起来了!”粉衣侍女眼泪汪汪的哭诉。五岁左右的孩子身体最是脆弱,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要了命。小郡主和小郡王就是公主的命根子,偏偏郡主三天两头的生病,汤药不离口。
姬幼宜神色陡然慌张起来,心里一揪,顾不得仪态,赶忙跑了出去。两个孩子一早看还是好好的,怎么才一个午觉的时间就发烧了?
平日里井然有序的公主府一时间又忙乱起来,侍女太医穿梭。
姬幼宜用手背试了试女儿的额头,滚烫一片,让她险些站不住。粉雕玉琢的女孩蜷缩在被褥里,意识已经模糊,嘴里喃喃不知叫些什么。